人马娘却坦然无比,指了指她自己的鼻子,无比嫣然:“对,小本本上记的头一件事就是我的死亡。”
“我还记得我被拉进这个剧本中时是什么状态,记得当时越来越冷的体温,记得能感受到的温暖是我身下的猩红。我都记得,知道彼时我的状态有多糟糕。”
“唔,这几年艾山山和列维娜一直在复盘她们回到现实后该怎么脱困。我也在想,在练习,想找一个回到现实后急救自己的最佳方法,可惜……”
“结论是到现实后不粉身碎骨,就算运气好的啦。”
左吴没吭声。
姬稚却已经伸出双手,抱住左吴的脸,轻揉他的耳朵:
“不要一副这样的表情,我不喜欢。怎么说呢,我已经比其他人要幸运的多啦,死前的走马灯只是安慰人的传说,而我可是实实在在的过了这么好的七年,”
“甚至,我也不比谁亏了什么呀!所有人都在被死亡追赶,或早或晚都会被追上。”
“骃族更是这样,我们一生都在奔跑,可我的族人,我的先祖大多死在盛年——我们一直在换牙,头骨的强度因为换牙在变得越来越弱。”
“可每人的颅骨情况有别,牙齿更是千差万别,加之进化是让我们的骨头强度总是够用就行——就像盛满水的杯子中还能因为水的表面张力,能再放进好多硬币而不洒出来一样,”
“我们谁也不知道自己的骨头什么时候会疏松到什么时候不足以再支撑奔跑,总是觉得还好,还够用,自己还能继续跑。越年轻越是这样,谁想觉得自己状态绝佳时就开始养老?”
“直到我们奔跑时迈出了那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步,在奔跑的疾驰时脚步忽然震碎了已经不堪重负的颅骨,继而颅脑骨折,就这样停下脚步,死在奔跑的路上,谁也预料不到。”
左吴别开了视线,只觉得姬稚手心的温度已经浸入了自己的毛细血管。
姬稚继续:“可我的一切已经定好,既然无从挽回,那不如坦然接受。去漂漂亮亮的迎敌。”
“……嗯,我觉得战胜死亡从来不是什么伪命题,它很可怕,可怕在未知和不可阻挡,可怕在会留下这么多遗憾。”
“但我不一样,我知晓了它确切到来的时刻,知晓了降临在我身上的原因,我还有这么长时间去准备,我没有给它留下一件憾事!”
她终于放开了左吴的耳朵,又紧了紧其马尾辫的绑带:“所以,面对我这小本本上的头号大事,我不觉得自己会输,我绝对不会输。”
左吴愣愣,忽然发现原来人马娘那给自己留下不可磨灭印象的英气就藏在她的眉眼里,从来没有一丝一毫的褪色,从来没有。
“……姬稚,你果然还是你。”
——
另一边。
列维娜已经在科研团队的帮助下锁定了其高维之眼的位置,抽丝剥茧般,连带着将灰衣人的亭驿卫星一同拉出了匿踪力场。
艾山山在一边四下观察,总觉得少了什么。
对,峯,峯作为科研团队的首脑,近几年的种种重大会议它却一直在缺席。倒不是没被萝拉进这个剧本,而是被左吴私人征调去,不知在进行什么样的研究。
平时倒也罢了。
今天峯怎么也该露个脸吧?
观察许久,还是不见峯。
却见到黛拉从钝子的旗舰中溜了出来,手里捏着什么东西,似乎下了什么决心,往左吴那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