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平城中,倒是一切都好,尤其是原来的县令府邸,本来就修得富丽堂皇,如今更是胜过往昔了。

正院已经被沈淮泰先一步住进去了,沈淮襄便带着李时意住进了小西院里。

沈淮泰也不在,说是外出巡营去了。

沈淮襄微微一笑,心中早已明白,“看来咱们这位齐王殿下,还真是挺忙的。”

李时意自行脱下身上的披风,交给随行而来的胡月,“由着他吧,陛下的旨意早就传过来了,躲也没用。”陛下有令,齐王沈淮泰出师已近五旬,却寸功不立,着免去主帅之职,一应事务,待新帅沈淮襄到后,尽数移交,不得有误。

“我知道,你先歇着,我出去一趟。”

“好。”

连续赶了那么多天的路,即便是被保护得几乎脚不沾地,李时意还是觉得疲倦了,简单沐浴之后,换了身衣服就睡了过去。不曾想,竟是在沉重的画角声和战鼓声中醒过来的。

她从床上坐起来,看着黑漆漆的屋子,窗外风摇影动,以为自己又做梦了。

自从中了毒之后,她就总是被梦困扰着,时常梦见过去,但是更多的时候,梦境里总是血腥恐怖的,所以醒过来的那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又在做梦。

但是床帏被胡月从外头一把拉开,“王妃,不好了,有敌来犯,殿下还没回来。”

什么?

胡月的脸在朦朦胧胧的夜色中并不真切,李时意的脑子也如着昏暗的光线一般昏昧不明,她扶着额头,用力地捏了捏眉心,“点灯。”

她吩咐着,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

胡月将床边的灯点亮时,李时意已经在穿衣服了,“具体什么情况?”有沈淮襄在,李时意并不是很慌张,但耳边的画角鼓声沉闷急促,她手上的动作也很快。

“不知道,我也是听外头的声音,说是有人来犯了,乱糟糟的。”胡月是追随沈嫣然多年的人,也曾驻守过边关,所以也不见多害怕。

很快,主仆俩就收拾好了。

李时意将头发挽起来,随手插了根玉簪,“出去看看。”

胡月顺手从架上拿起斗篷给她披上御寒,外头,金甲已经带着人全副武装地候着了。

去年在兰平,便是他拼死相护,经华蕊公主的事情后,总是左不放心右不放心的沈淮襄又把他拨了过来。

外围仅有的军士已经不在,府外长街,冷冷寂寂,只有几盏灯笼随着风摇晃。

这景象,跟当初的兰平大相径庭。

李时意看了看天色,估计着已经快寅时了,沈淮襄竟然还没回来,心头莫名涌出隐隐的不安。

她回望府中院子,问道:“齐王回来了没有?”

金甲摇摇头,“没有。”

“去南城门。”这种情况下,沈淮襄无论在哪里,都一定会赶往那边的。

李时意说着,也顾不上什么,自己就翻身上马。

这一路上,她虽然没什么机会好好学骑马,但一直留心观察着,且又不是第一次,因此并没什么困难。

然而他们还没赶到南城门,就先看到了冲天的火光。

李时意顿时心下一慌,双手紧紧握着缰绳,俯身加速冲过去。

喊杀声渐渐清晰,尽管不愿意相信,但是眼前的一切都实实在在地告诉她,城门已破——火光映照之下,城门洞开,无数的人马从城外涌了进来。

李时意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差点窒息过去,身边的胡月却忽然一挥鞭冲上前,接着提缰,拦在她前头。

胯|下战马骤然被拦截,受惊之下高高扬起前提,几乎将背上的人摔下去。

情急之下,李时意紧紧抱住马脖子,才没有被摔下。

她抬起头,眸中霎时被冲天的火光填满。火光之下,兵荒马乱,人影幢幢,根本分不清谁是敌谁是友,遑论沈淮襄。

沈淮襄呢……

人海涌动,却丝毫不见那道熟悉的身影,金戈交接声却不绝于耳,李时意几乎崩溃,拉住缰绳就想往前冲。

“前方危险,王妃不可再往前了。”胡月拦在前面,一脸坚定。

金甲亦是难以置信,“此门虽不是坚不可摧,却也不至于如此轻易被破,王妃……”

李时意抬手擦去滑落的眼泪,忽然调转了马头。金甲的话说到一半,连忙跟上去,“城门已破,敌军却不急着入城,反而……淮襄一定就在那儿。”

很显然,这些人的目标是城池,而是他。

“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李时意一鞭子抽在马臀上,向来柔和的声音此刻显得格外坚定,“城东,军营。”

他们现在不过十来个人,根本救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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