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来者还是半信半疑,再次出声说道:“刘大胆你要敢再骗我,下场你可知道,我能在你脸上砍一刀,就能砍第二刀,这第二刀下手是轻是重我可就说不准了!”
这人话里的语气越来越强硬,到最后竟有了几分威胁的意味。
刘显名想起了什么一缩脑袋,圆脸藏在了胸腔里,但很快又王八探头似的伸出脑袋嚷嚷道:“贾为善,你那胳膊明明是自己学艺不精被睚眦咬断的,关我什么事,你在我脸上砍一刀,我还没找你报仇呢!”
贾为善一看平日里欺软怕硬的刘显名借着酒劲竟敢说出这种蹬鼻子上脸的话,也是气不打一处来,伸出唯一的一只手指着刘显名的鼻子开口大骂:“不是你个孙子胆小如鼠、贪生怕死、临阵脱逃,爷爷我能一个人留在那里被睚眦围攻吗?”
贾为善越说越气,说着就冲上前去挥拳欲打:“爷爷我今天就把你欠爷爷的债讨回来!”
众人见状都涌上来劝架,酒场上骂两句是常见事,但是真在酒桌上动了手那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所以一群人围着贾为善,另一群人围着刘显名,把两人隔离开来。
刘显名知道只要在酒舍里,贾为善就动不了手,所谓狐假虎威,狗仗人势,他在人群中一跳一跳地冒出头来挑衅贾为善:“你过来啊,爷爷我就在这等你呢,你想打爷爷你倒是过来啊,怕了?是不是怕了?”
刘显名酒上心头,贾为善可滴酒未沾清醒的很,但正是清醒才没办法真的在酒舍里对喝醉了的刘显名做些什么,只是此时认输又薄了自己的面子,正所谓人活脸,树活皮,这里的人传出一句闲话都够贾为善几个月睡不好觉的,更何况现在酒舍里还有这么多的人,让他现在骑虎难下,打也不是,走也不是。
不过上来劝架的又有几个是省油的灯,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真要拉架,把其中一个架走或者把两个人都请出去让他们自己在酒舍外一决胜负都可以,但是他们一个个的脸上都挂着坏笑,就想看二人的笑话,嘴上喊着“不能打架”、“打架伤和气”之类的,但是就没有一个是真的去拉架的,只是站在二人中间,甚至还有几个人在两人背后偷偷的推几把。
小翠是个明眼人,看出了贾为善的尴尬处境,走上前去把刘显名的胳膊藏进了自己的怀里,小嘴凑到刘显名耳边,把酥到骨子里的声音送到了刘显名的耳朵里:“刘大人,奴家才刚见到大人,还没和大人好好喝几杯酒呢,这夜色可不早了。消消气,消消气嘛。”
小翠这边刚安抚完刘显名,又转头对贾为善做了一个万福,开口说道:“贾大人大人有大量,这进了门的都是客,贾大人不看在奴家的面子上也要看在这酒舍老板的面子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莫要伤了大家伙的和气。”
说罢还跟贾为善偷偷使了个眼色。
小翠这话刘显名听了极为受用,冲着贾为善挥挥手:“爷今儿还要陪小美人呢,懒得和你见识,快走快走,别打扰爷快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贾为善见着小翠打眼色,心思转了几圈,当下对来拉架的众人拱拱手,说道:“既然小翠姑娘都这么说了,鄙人也就不再叨扰各位吃酒了,让各位看笑话了,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说罢他也偷偷撇了小翠一眼,后者轻轻挥着手绢示意他快走。
贾为善冷冷地看了一眼抱着小翠肩膀正拿下巴看人的刘大胆,对着众人又赔了几个笑脸,便转身出门走了。
酒舍里的众人本来就是奔着看热闹来的,如今架没打起来,乐趣没了一半,兴致索然的各回各桌。
刘大胆见贾为善主动离去,酒意上头的他真以为贾为善是怕了自己,只觉得此刻自己好不气派,是谁杀了十八根骨节的睚眦?是谁让整个酒舍的人都嫉妒?是谁让平时牛气冲天的贾为善都吃了闭门羹?是东城里的那些名门子弟吗?是那些成名已久的老江湖吗?
都不是,这人可是他刘显名啊!
今日刘显名是真的显了名,他想到自己再攒一些钱就可以去东城区买一间小院子,还能疏通疏通关系让自己去那些大家族里当护院,说不准还能找个漂亮丫鬟做妻子,从此再也不用和外面山里那群小怪物一起与睚眦拼得你死我活,那贾为善当初在自己脸上留了一刀,像是斩了自己一半的面子,今日自己也终于让贾为善吃了一次亏,心口里那团浊气此刻终于吐了出来,现在好不痛快。
刘显名一步高高抬起迈到了桌子上,一手端着酒樽,一手振臂一挥:“诸位,方才之事是我与贾为善二人的事,没想到竟败了各位的兴,这样,今晚所有的酒钱我都包了,各位敞开了喝,我先敬一杯给大家赔个不是!”
刚坐下的众人听见刘显名要包了今天晚上的酒水,又都站了起来,喝了酒的人就喜欢参活这种热闹的事,于是不管是认识刘显名的还是不认识刘显名的,都围在刘显名站着的那张桌子旁,举着杯里的酒大声地喊着刘显名的名字。
刘显名站在桌上看着桌子旁围在一起大声呼喊自己名字的人们,万丈豪情从胸中荡出,眼眶也悄悄的泛起了红。
哪个少年没有一个英雄梦?哪怕不是在战场上而是在这酒场上。
刘显名觉得自己可能这辈子都没有第二次机会像今天一样风光了,轰饮酒垆,吸海垂虹,这是他小时候听侠客传记时的梦想,但随着年岁的流淌深埋在了过去,没想到今日又被挖出来的时候,竟还如幼年时一样的熠熠生辉。
小翠在人堆外看着人群中间站在桌子上抬头喝酒的刘显名,觉得今天的他和往日有些不一样,往日里的刘显名活得小心翼翼,不在人前出风头,对待别人的嘲笑和挤兑也总是赔着笑脸逆来顺受,就算是脸上挂着那道长长的吓人的刀疤也没有给他增添哪怕一丝丝的威严,可今日刘显名都敢站到桌子上面跳舞了,就算是有今日喝了很多酒的原因,但换做往常,借刘显名八个胆子他都不敢这么做。
是什么给了刘显名挺直腰杆的底气呢?
“就当是酒吧!”小翠心想。
毕竟今夜这一间酒舍里所有的灯都是为刘显名一人而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