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一个身外化身费什么力气。”
“我若不是一具身外化身,你还敢这么和我说话?”
“你话也变多了。”
“呵,我没事做啊,我不说话我干什么?”
“你以前也没事做,那时候也没见你有这么多话。”
“那时候我也不知道我要死啊,现在知道了,话多点又怎么了。”
“你把阵修好,你就不用死了。”
“你动动嘴,我跑断腿。”
“你要真没事就去看看厢房里那个还能不能救活。”
“那有什么救不活的,我连无事牌都给他了,他还能死了?那可是我留给这具身外化身的宝贝,天照境用的东西,要是连一条人命都救不活,我决明子的脸往哪放?”
“天照境,当真那么遥远吗?”
“你们三个之中天赋最好的是你,我本以为你会是最先到天照境的,没想到被孟还乡占了先。”
“他……是怎么到天照境的?”
“道士嘛,最喜欢的事就是拿人的命数去做赌注,他用自己后半生命数换片刻天照,倒也值得。”
“片刻天照也是天照啊!”
决明子回头打量了一下黎满堂,“我看你是没什么机会了。”
黎满堂蹙了一下眉,“何出此言?”
“他们不死,你还有机会,”决明子伸手指指阁楼之下越走越远的队伍,“他们死了,你便再无机会。”
“我记得你不信命的。”
“但我信因果。”
“因果告诉你我此生天照无望?”
“因果告诉我你牵挂太深,‘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你想要迈入天照,就要顺应天地,顺应天地就要泯灭人性,得失总要平衡,你们三个里,你本来最有希望,可惜了。”
“那为何孟还乡凭半生命数就可半步天照?”
“那半生的命数能换来的只有法力,换不来境界,他一定是做了些泯灭人性的事,他们道家算来算去的,算算人心还不容易?”
“想要迈入天照,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有还是有的。天道无常,谁能将天道说得明白。除了泯人性,天道还有生死交替,还有草木枯荣,无论是什么,悟到了,就到了,只是那路很窄,没有前人探路,单凭自己,要多有天赋才能开一条新路出来。”
“那你悟到什么了。”
“嘿,我哪有那般天赋,无非是活得长了些,按着最宽的那条路去试,试多了就成了。”
“哦?那你做了什么泯人性的事?”
“我?不过是炼了几个活人做器灵罢了。”
“器灵?你也信那种东西?”
“你这叫什么话,哪个炼器的人不痴迷于此,不痴迷于那传说中的妖刀俏佳人?就像这世上所有的修道者,有哪个不为那兰亭心语着迷的?”
“所以你把无事牌给那个小子,是指望着他能平安从这里出去,然后再把他也炼了?”
“这小子一瞧就不是凡品,我怎么能不心动?”
“哼,你们这些天照的混蛋倒真是实诚,说不干人事就不干人事。”
“咱们两个别五十步笑百步,你救他又是为何?难道就没有自己的花花肠子?莫不是今天死的不是你亲孙子,他才是。”
“我救他是为了让他替我孙子报仇。”
“你怎么不替你孙子报仇?”
“你说的,要泯人性,那我孙子的命与我何干。”
黎满堂说罢就转身离开了,送葬的队伍渐行渐远,站在阁楼上也瞧不真切了。
决明子倚在栏杆上眺望着远方,良久之后才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你小子可一定要活着出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