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的时候,朱玉娘去拜访了一些老朋友,商讨了一些重要的事宜,这才是要她亲自来不凉城的真正原因。
在谢绝了老朋友们想要叙旧的宴请邀约之后,朱玉娘赶在傍晚时分就出了不凉城,那个山里的孩子这两日一直萦绕在她心头,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赶到山上去看看那个孩子是否会按照约定在那里等她。
天色越来越暗,朱玉娘越来越急,也越来越担心那孩子不在哪里该怎么办,难道自己真的要留他一个人在这片茫茫大山里自生自灭吗?
好在离着好远儿朱玉娘就看见了若隐若现的火光,满怀的担忧全都变成了开心,从心尖溢到嘴角。
朱玉娘化成一道白色的流光,轻轻地落在了那孩子的对面。
篝火如两日前一样熊熊烧着,那孩子也如两日前一样啃着一只兔子,唯一不同的,是朱玉娘面前还放着一只烤好的兔子。
朱玉娘偷笑着撇了那孩子一眼,掸了掸木墩上的积雪后坐了下来,也不客气,拿起了烤好的兔子,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杀睚眦是因为我恨它们。”那孩子有些沙哑的声音突然打破了宁静。
朱玉娘抬起了头,隔着篝火看着那个埋头啃肉的孩子。
“我喜欢这片大山,这里埋着我喜欢的人。”
“我没有见过我的父母。”
“我也没有师门。”
“我可以跟你走。”
朱玉娘放下了手里的兔子,眼睛里闪着珠光,她在这个孩子身上看到了朴素的温柔。
“我叫朱玉娘,你可以叫我玉娘。你叫什么名字?”
“仲乙。”
“你排行老二?”
“嗯。”
“那你的其他几个兄弟呢?”
仲乙不说话了,他不知道药园里那些只有一部分还像人的几个兄弟到底算不算还活着,他甚至都不知道他自己还算不算是一个人。
朱玉娘连忙转移了话题,“你的大名呢,总不能只有仲乙二字吧。”
“只是仲乙。”
“连姓什么都不知道吗?”
仲乙摇了摇头。
朱玉娘把手里的烤兔插在地上,走到了仲乙身边,紧挨着他坐了下来,不顾他身上脏乱的衣衫,揽住了仲乙的肩膀,“这么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怎么能连一个响当当的名字都没有呢?”
朱玉娘仰着头,抱着仲乙的肩膀,琢磨着要给他起个什么名字。
“识字吗?”
仲乙把啃了一半的兔子也插在了地上,身子缩成了一团,藏在了朱玉娘的怀里,悄悄地摇了摇头。
“嗯……”朱玉娘两只脚一翘一翘的,她也是第一次给别人起名字。
皎洁的月亮照着片片落下的雪花,像是坠落人间的满天繁星,篝火堆里的柴火发出了噼啪的脆响,仲乙看着跳动着的火苗失了神。
月亮映在了朱玉娘的眸子里,比在天上的那个还要漂亮。
朱玉娘灵机一动,“叫‘无月明’怎么样?你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咱们就姓无。”她捡起一根木棍,在地上写下了“无月明”三个字,“你看,月明二字简简单单,来,你试着写写。”
仲乙接过了朱玉娘递过来的木棍,在那行娟秀的字下面歪歪扭扭的画了三个字。
“真好!”朱玉娘满意得拍了拍仲乙的肩头,冲他竖起了大拇指。
仲乙低着头,一遍遍的写着无月明三个字,越写越规整。
朱玉娘看着这个缩在自己怀里的孩子,开心地哼起了小调。
仲乙用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小声地说了句“玉娘,谢谢你。”
朱玉娘的歌声戛然而止,她看着还在写字的仲乙,一把夺过了他手里的木棍,把他吃了一半的兔子塞回了他的手里,又拿起了自己的那只兔子,一挥衣袖把篝火扇灭,一柄巴掌大的传信飞剑伴着青光先行飞向了剑门关。
朱玉娘回头又把还在发愣的仲乙拖了起来,牵着他向西边走去。
“要带你去的地方叫剑门关……”朱玉娘牵着比她要高一个头的仲乙,滔滔不绝地讲述着剑门关的风土人情。
仲乙安静地跟在朱玉娘的身后,脑袋里反复回想着无月明这三个字,这是他第一次学会写的字,也是他今后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