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落雁谷的热闹,巨木林就显得冷清了许多,照夜清的青光和对面的大麻糖比起来要冷不少。

秋天的池水在入冬之后结了冰,宽广的冰面把正中间的照夜清和外面坍塌的大树隔成了两半,季丁在里面,睚眦在外面。

季丁独自坐在照夜清底下,仰着头望着天边缓缓转动着的漩涡,仿佛深陷在了里面,不知在困惑着什么。远处的睚眦倒没有这些烦恼,它们不懂什么是悲伤难过,什么是喜悦开心,只知道饿了就要吃,更不用说弄明白那个大麻糖存在的意义了。

季丁前些日子看见照夜清的时候,以为再漂亮的烟火也不过如此,今日看到这些律动的光点,才明白照夜清不过是穷苦生口中聊以自慰的颜如玉罢了。

远处的光点和漩涡终于撞在了一起,迸射出耀眼的光芒,季丁伸出手想挡一下,但光线仍旧穿过他合不拢的手刺入了他金色的眼眸里,狭长的瞳孔骤缩。在没有蓝天之后,他也再未见过光明,如此刺眼的光让他有些不习惯。

远处的大麻糖短暂地消失了,光芒也柔和了起来,季丁却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像是冻成了一块冰。

借着刚刚的光亮,他久违地看清楚了自己的手,细小的黑色鳞片从胳膊肘一直蔓延到手背上,指关节也粗大起来,硌着他的指头根本合不拢。

与其说这是只手,倒不如说是一只长得像手的爪子。

这一双胳膊是司徒济世为数不多留给季丁自己的东西,如今也快保不住了。

没了司徒济世的高超医术,季丁这个半成品的身子就一天不如一天,上次有睚眦君王救他,但这次不仅司徒济世死了,睚眦君王也死了,能救他的还能有谁呢?

季丁在黑暗中摊着双手,金色的眼瞳像两团烧着的火苗,烧灼着季丁的心。突然他像疯了一样嘶吼起来,背后的利爪胡乱的挥舞,刮起了一地的碎石,两只手互相在胳膊上挠着,黑色的鳞片被扯下来,指甲上挂着血丝,胳膊上都是血槽,但只要他一停下来,所有的伤口几乎瞬间就会痊愈,他费尽心思想要在自己身上留一个口子都如此艰难。

冰面外的睚眦不知道他们的王出了什么问题,纷纷站起来朝中间涌去。

季丁也挣扎着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向前走了几步,挺起了胸膛,照夜清的冷光从他背后照过来,从正面只能看见一个高大影子和一双烧着的眼睛,他微微向前俯身,似一头扑向猎物的老虎,向着聚过来的睚眦怒喝一声。

奔跑着的睚眦像是撞在了一堵墙上,齐刷刷地掉头往回跑,但是光滑的冰面让它们很难停下来,一个个在冰面上打着滚。

等到所有睚眦都躲得远远的之后,季丁才疲惫的低下了头。

无尽的夜色里万籁俱寂,冰面上只映出他的眼睛,像是两盏灯笼,没有风却微微摇晃着。

季丁向着那两盏灯笼伸出了手,魁梧的身子渐渐蜷缩了起来,指甲划过冰面,伴随着刺耳的声音留下了一道道痕迹,两盏灯笼被裂痕割破,幻化成无数道残影。

耀眼的光不合时宜的从落雁谷亮起,跳动着的光点从地上缓缓升起,照亮了夜也照亮了巨木林,那两盏灯笼的微光被盖了过去,季丁的脸出现在破碎的冰面上。

额头上的角比之前要更大一些,细小的鳞片从脖子蔓延到下巴和耳边,这张人脸就像是长在这副身子上的寄生虫一样格格不入。

季丁有太久没有见过冰面上这张破碎的人脸了,竟然有些认不得,冰里的人神情带着几分冷漠,又有几分不屑,似乎在嘲笑他抢了自己的身体。

季丁没来由的心里一慌,大声地道着歉,但说出来的却是嘶哑的吼叫。

冰里那人丝毫没有接受道歉的意思,反而咧开嘴冷笑起来,季丁整个人扑在冰面上,爪子不停地挠着冰面,想要抓住里面那人求他原谅,可裂痕越来越多,那人也变成了好多个,每一个都在笑话他,笑话他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舞动的光点猛地一闪后消失不见,天上的漩涡也合上了口子。

冰面里的人消失不见,只剩下一双留着血泪的金色眼眸。

落雁谷的大阵虽然漂亮,可漂亮的东西总不长久,繁华过后,剩下的就只有平凡,幽幽的照夜清又成了华胥西苑里唯一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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