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很愿意让孩子他爹获得这个小孩的命名权,但实际她也没什么阻止的理由,只能曲线救国,看看孩子的爷爷或曾祖有没有想竞拍一下的。
好在她和儿子运气都不错,已经在庆寿寺避世多年的朱棣竟然解了她的眉之急,就在太子打算跟家人揭秘他选的绝妙名字时,朱棣忽地派人发话,给这孩子取了个“锋”字。
朱祁锋,这名字不能说不好,只是“锋”者,刀剑之刃,伤人破敌。这样极端的字眼更适合一位开疆扩土的将军而非皇家子弟。
可在场又有谁能拒绝这个名字呢?
朱瞻基笑着遥遥谢过,一家人用完了膳,夫妻两个回了东宫关上门,却见他明显有些怏怏不乐,拉着善祥躺去榻上幽幽叹着气。
“你就那么不喜欢爷爷取的这个名儿?”
“那倒也不是,爷爷的用意我都明白,锋字也不错,只是……”
朱瞻基抱住她,嗅着妻子身上淡淡的松柏香,声音满是遗憾:“我也很想为我们的孩子取个名字,而且这个字我斟酌了许久,我真的很想用在咱们的孩子身上。”
见他说得那么可怜,胡善祥还是有了些好奇,毕竟原剧和现在已经大不一样,说不准朱瞻基有了更好的名字呢?
“所以你给孩子取的是哪个字?”
“镇!镇,博压也。我盼着这孩子以后能帮祁钰镇守我大明江山!你觉得呢?”
“朱祁镇?嗯……你饿吗?我困了,咱们早些安置吧。”
胡善祥嘴角隐隐抽动,只觉得自己也是想瞎了心居然觉得他能取个别的靠谱的名字。
真是老朱家的祖坟冒青烟了没让他得逞,不然每天面对“大明战神”aka瓦剌留学生的亲生儿子,胡善祥都怕自己忍不住想动手的心。
朱祁锋好,这名字听着就霸气,不像能当皇帝的样子!
“哎,怎么就要睡了,你还没说我这名儿好不好呢?!”
“好不好的,爷爷都已经定了,你就别想了啊,睡觉睡觉。”
胡善祥看似款款而行,实则脚下动作飞快,说完这句人已经到了床边,掀开被子就躺了上去闭上眼睛。
不死心的朱瞻基只好默默躺在她旁边,临睡前还在为此事耿耿于怀。
可惜他注定要失败了。
五年后,朱瞻基登基的第一年,胡善祥诞下一女,取名祯祺。
皇上准备许久的“镇”字还是没能用上。
这年祭祀宗庙,朱瞻基待了许久,出来才告诉善祥他是在跟太宗皇帝和仁宗昭皇帝商量,下胎能不能想法子给他送个儿子,好歹把这名字用上。
对此胡善祥一笑置之。
除非他去跟别人生,反正她这儿是没有一点可能了。
朱祁镇这名儿必不能跟她的孩子沾上一星半点。
于是盼望着盼望着,从宣德元年到宣德二十年,等的头发和胡子都白了,也再没等到这个名字派上用场的时候。
“孩子们走了?”
“走了,说等明天再来看你。”
胡善祥坐在床边,给床上闹脾气的皇帝掖了掖被角。朱瞻基哼了一声,把头往床里一撇:“明儿不许放他们进来,一个个都争着当你的耳报神,我吃杯酒四双眼睛都盯着!真是反了他们!”
“孩子们也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太医说了,你年纪大了,得忌酒忌油荤。”
“太医就喜欢危言耸听,我又不像我爹,瞧瞧你们给我饿的,整天不是素炒莴笋就是醋溜白菜,吃得人眼睛都是绿的。”
男人越说越气,眼见他憋得脸都红了,善祥忙给他顺了顺胸口:“好啦,白胡子一大把的人啦,还跟孩子置气?”
“……反正明天我不见他们。”
“行行行,不见就不见。等一会儿我去给太子妃还有郕王妃说,让她们明儿也不用把孙子抱来了,省得折腾一趟连他们爷爷面儿都见不上。”
朱瞻基忙把头转过来:“谁说我不见他们了!”
“噗…咳,行,儿子不值钱,孙子倒更有脸面?要不人家平民百姓说:小儿子大孙子老人家的命根子。那两个小的不也告过你的状,怎么不见你跟他们生气?”
善祥话说得促狭,朱瞻基眉毛一挑当下倔性子也起来了:“那怎么一样!他们才多大年纪,哪里懂得这些。那两个臭小子,哼,还有愔愔和祯祺……”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淹没在善祥温和的眉眼间最后唯有一声叹息:“寿数天定,我都已经认了,你又何必太在意。”
这话却像是一句咒语,朱瞻基反倒冷静下来,见善祥垂下头转而又安慰起她:“我这辈子活到现在也没什么遗憾了,你该为我高兴。”
“……那我呢?你了无遗憾的甩甩手走了,我怎么办呢?”
“你……孩子们都会陪着你,我知道你其实一点都不喜欢这座深宫,只是为了陪着我,不得不留在这儿。等我走了,你就自由了。”
朱瞻基笑着握上她的左手,两人食指交握,他看着上面相似的疤痕笑得狡黠又得意:“我知道,他们困不住你。等我死了取一份我的头发,大好河山,怎能不把我也带上呢?”
“真愿意放我走?不叫我给你陪葬?”
“得啦,我们都做了三十年夫妻了,临了咱们就都别演啦。我要是不死,肯定不会让你离开我半步。”朱瞻基从床上爬起来,披着单衣开了一扇窗子:“今儿是十四,不过我瞧着月亮已经很圆满了。”
“我们一家是造反出身,后来就算爷爷当了皇上,我成了风光无限的太孙,可午夜梦回我却还是常常惊醒,直到我遇见了你。”
朱瞻基揽住向他走来的善祥,两人一道望向上空的月亮:“你陪着我在这儿度过了三十年岁月,以后,该我陪着你了。”
“我说过不会再把你丢下,也请你不要将我忘记。”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