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衣服,要试到什么时候?”
胡善祥眉头一皱,活了这么多世,那些华服首饰她曾拥有无数,虽然明朝的还是第一回穿,可宫廷服饰,想也知道有多繁琐,真一件件试过去,今儿一天什么也不用干了。
“这就嫌麻烦?试衣服配首饰定妆面学规矩,这些可一步都不能少。赶明儿可是要跟我一起当着众人面见我爷爷,不打扮隆重点像什么样子。”
朱瞻基随手指着将近一半的衣服让尚服局换了新的,就这嘴上还是一句好话都没有,嫌颜色老气嫌样式呆板嫌绣纹村俗。
总之胡善祥这还一件没上身,他那儿就先筛掉三分之二了。
剩下那些一套套试下来倒让他挑花了眼,朱瞻基不得不承认,这人好看,穿什么都好看。挑来挑去觉得都合适,那也不能全堆在她身上啊。还是只能斟酌再斟酌,选了件湖蓝大衫配玉色马面裙,不会遮掉她身上那种超然的气质,却又多了份长辈喜欢的温婉秀。自然,这只是外头看得见的,成套的常服,里面只露个领子的还垒着两三层。
按说这样的衣服以胡善祥的身份来说是僭越了,可话又说回来,真以她的身份,宴请万国的晚宴原也不是她能进的。
皇上都不说话,旁人张口那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太长。
等再搭配上成套的首饰并妆面,折腾完外边已是夕阳西下。两人并肩从屋子里出来,齐齐抬头看天疯狂眨眼,这才觉得被那一屋子珠光宝气熏疼的眼睛好受些。
“饿了吗?”
“你说呢?”
朱瞻基一躬身:“当我没问。走吧,刚已经叫人在你那儿摆膳了,咱们去了正好吃上。”
两人回了屋子,厅堂上果然已经摆好了饭菜,只是胡善祥左右端详都没发现另一个人影。
“孙姑娘呢?不叫她一起吃饭吗?”
“她的饭菜自有人送去她的房间,说到底这人是反贼,成天在我这儿来去自如的算怎么回事。打今儿起,除非我同意,否则她都别想再踏出房门半步。”
胡善祥很想给他来一句:大人好大的官威啊!
可惜她今天确实饿了,懒得和他再说,干脆埋头一心一意干起饭来了。朱瞻基陪着她用了一回,很快就又被叫走了。
他近来是真的忙,今儿这一天还是他专程空出来的。此后三两天里就又忙得见不着人影,只每日派了人给她送东西。
有时候是他自个抄的一首诗,有时候是一件他觉得很适合善祥的首饰,或者是一本他觉得不错的,甚至还有哄小孩玩儿的玩具。
胡善祥今天用过饭正闲着没事,干脆叫人将榻挪去窗边临窗看会儿。听见有人送糕点,还以为这又是朱瞻基派人送来的,当下也没多想,只坐在榻上随口叫她们进来。
“姑娘?”
一声熟悉又陌生的呼唤忽地轻轻响在耳边,胡善祥翻的手一顿,谁也没发现她此刻竟在颤抖。
她轻轻地呼出一口气,这才转过头来。
对方那恰到好处的笑容是她一贯面对外人时的姿态,不卑不亢,进退得体。
胡尚仪只轻巧地眼睛一扫,就将这姑娘的五官牢记于心。此时微垂着眼睛,声音还是那般平淡沉稳:“姑娘好,我是管着宫里女眷的尚仪,太孙请您来东宫做客,我们也没能迎接,我先赔个罪。”
“尚仪客气,连我自己都没预料的事儿,要怪罪我也该找债主。”
胡善祥将手里的卷合拢放去桌边,这才伸手示意她坐。
胡尚仪微笑着轻轻摇了两下头:“我还有公事在身,何况姑娘是贵客,怎好叫姑娘费心招待。”
说着从身后的侍女手中接过食盒,将里面备下的点心取了出来放在圆桌上,这才状似随意地问道:“姑娘来东宫,可曾拜见过太子爷和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