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间气氛融洽,随后皇上又提了一两个问题,胡善祥知道虽然孙若微不在乎自己得不得皇上喜欢,但日后还有靖难遗孤遣返的事情,总不能叫她惹了皇上讨厌,因此有意引导着孙若微先说,皇上对她果然也颇为欣赏,先后给两人赐了酒。
正在这其乐融融之际,一直乖乖蹲坐在宝座上的阿天突然立起身体,尖厉的鸣叫声瞬间响彻云霄,便连满场的歌舞声都遮掩不住,与此同时,一把闪着银光的短箭忽地飞射而出,却在半空被阿天一口叼住。
那人见一击不中,忙将剩下的袖箭一齐发射出来,三支箭先后飞射而出,阿天此刻正在半空,已经赶不及了。
这些事不过发生在瞬息,太子太孙并汉王赵王现下都离着有段距离,其余人更是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距离皇上最近的胡善祥已经赶至他身前,下意识张开双手。
噗——
这是利器入肉的声音。
那三支短箭有一支正中善祥胸口,其余两支一支只扎住衣角,另一支却划伤了她的右手食指。
“护驾——”
皇上这两字刚喊出声,听见鹰唳的三个儿子和太孙就已经预感事情不妙扒开人群冲了上来。
朱瞻基看着胸前已被鲜血渗透的胡善祥,只觉得一股凉气,自脚底一直凉进心里。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在众人的簇拥下将人抱回了东宫,只知道这一路上,一直有一个声音在他脑海中盘旋:跑快些,再跑快些!
“咳呕——”
胡善祥忙偏过头呕了一滩瘀血,两个御医在她床前齐齐抓手挠头,朱瞻基却抬着两只血淋淋的朱蹄站在她床头一动不动,跟个门神似的傻掉了。
深感男人靠不住,胡善祥用力眨了下已经开始闪电花的眼睛,费了半天劲才抬起手。朱瞻基连忙跪在她床前将他冰冷的左手与善祥冰冷的右手握在一起。
“呼……我,呼,我死不了,朱瞻基…我命不该绝,不要害怕…你呃…你替我去告诉,皇上,去……”
胡善祥只交代了这句,接着便抽出手,一把抓住离她最近的白胡子御医:“御医只管拔…阿天……”
原本跟着一起飞来的阿天连忙起飞,从不远处一个架子上叼了瓶药来。
那御医不明所以地接过来,见上面写着金创药,打开来一闻眼前一亮:“这是兼济堂上好的金创药!有了这个,姑娘这伤就更有保障了。”
按说这普天之下最好的医生自然都该归在皇宫,但也总有几个高手遗落民间,更何况是秘方这种能祖祖辈辈传下去的金宝贝。而这兼济堂虽是近些年才冒出来的,却很有几个叫人眼馋的秘方。
尤其是这止血的金创药,因着老皇帝爱打仗,对这些还看重些,那兼济堂头些年主动献了方子一并呈上的还有按着效用划分三等的金创药。
其中最上等的据说是那兼济堂背后东家的小女儿无意中混进去的一种草,可惜叫那女孩画出来后却无人识得更无人找到,因此拢共只得了十盒,他家只留了一盒,其余都奉给了皇上,这些年也用的七七八八了。
倒没想到,这姑娘手里也有一瓶。
月上枝头,皇宫里头静的吓人。
被赶了出来,也不得不出来的朱瞻基换去了一身血衣,看着外头沉沉的天幕,只觉得今晚发生的一切都好似梦中。
倒是看似万分危急的胡善祥真正开始了养病的快乐生活。除了第一晚她装作失血过多昏迷了一天一夜,实则在意识海抱着小熊猫n1美滋滋沉迷毛茸茸不可自拔。
等第三天她估摸着差不多了才幽幽转醒,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距离她只有一指的朱瞻基。
“皇太孙,这是要,趁人之危?”
分明才刚醒过来,脸色还白的吓人,一向饱满的嘴唇都干裂了。可这人大难不死,睁开眼瞧见他的第一句话……
还是那般可恶。
真想顺着她的话,让这眉眼含笑的人知道知道什么叫做趁人之危。
“……我给你倒杯水去。”
罢了,本太孙不和病人一般计较。
胡善祥好笑地看着他跑到桌前倒了杯温水,这才注意到那儿还趴着一个大活人,不是孙若微又是谁。
扶人喂水,伺候人的活计这位太孙意外做得不错,倒让胡善祥生出两分意外。朱瞻基见此有些得意:“怎么样没想到吧?觉得我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
“那倒没有,只觉得您果然是个好孙子。”
“嘿,一醒过来就知道气我,还没你睡着的时候乖呢。”
“那我一直睡着?”
听她这话朱瞻基连忙抬手捂住她的嘴:“呸呸呸,真不知道忌讳,寺庙里可不能瞎说,佛祖莫怪佛祖莫怪,她小孩子不懂事。”
说完这一轱辘话都没听见反驳,男人有些奇怪地看过去,这才注意到自己手还放人家嘴上,连忙收了回来。
胡善祥微垂着头,刻意露出微红的耳垂:“你把我挪来鸡鸣寺了?”
“嗯,你昨儿一直没醒,我不放心就带着你来找了老和尚。”不知道为什么也开始觉得不对劲的朱瞻基一面回话,一面有些坐立不安。
好在此时,外头一个小宦官带了皇上的话:“太孙,皇上过来让我问问胡姑娘怎么样了。”
朱瞻基猛地站了起来,带动他身后的椅子也倒在了地上,终于将躺在桌上的孙若微也给惊醒了。
“正好正好,你替我守一会儿她,我去爷爷那儿回个话。”
朱瞻基连忙将她拉过来在胡善祥床前坐下,又对着床上的人温声说了句:“那我走了。”
“……去吧。”
等朱瞻基带着人一起退了出去,孙若微才细细地看着她,忽然问了句:“你……有没有过别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