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降临,易峥迟迟等不到楚鸢。自那日争吵后,他搬出内室,与她换屋睡,还特意请了丫鬟伺候她的起居。
即使这样,她绝不在凌风院多待半刻。白天退朝回来,她早早用完餐出门,不是去听雪居陪林氏就是回小幽山看病人。
只有下值后的晚宴,他才能借着饭点和她说上话。
又等了一刻,楚鸢还没回来。易峥悻悻望了眼满盘珍馐,难以下咽。
蓝川实在看不下去:“公子,不如先……”
易峥掀起眼皮。蓝川一哆嗦,没说完的话又自觉吞回肚里。
易峥窝着火,正要拿他出去,却见心心念念的人儿提着医箱进屋。
她身上这股味道,一闻便知从后罩房回来。
易峥眉头蹙紧,在她望向自己那瞬,快速舒展剑眉,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和善些。
“公子。”
楚鸢颔首看他。这就打完招呼了。
之前她总老老实实福礼,易峥倍感疏离。如今她闲在自适,不拘礼法,易峥反而松了口气。
至少她还愿意理自己。,不像前几日总摆着张冰块脸。
易峥一直强调她是座上宾,那天哄她留下时更是谦卑到了极致。一来二去,楚鸢就自顾自舍了本就厌恶的缛节礼仪。
易峥接过她手中医箱,熟练地为她夹菜。
蓝川习惯地望着眼前一幕。何止是他,凌风院上下都知道,这座院落已经姓楚了。
“公子照顾好自己就行。”
楚鸢不喜欢被他伺候侍奉。吵架的事早已缓和,她又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主。一码归一码,易峥没必要过分讨好。
碗里的菜都快叠成小山了。
楚鸢道了声谢,也报恩似的给他夹菜。
易峥看她面色无虞,犹豫着问:“刚刚,又去了?”
他也不知道何时开始竟卑微起来,连质问心爱之人是否给陌生男子上药都变得小心翼翼。
“食不言。”楚鸢提醒他。
易峥点点头,换了个角度问:“他的伤可好了?”
“嗯。”楚鸢发出一个模糊的喉音,她不紧不慢地把口中食物细细咀嚼数下,吞咽后补充,“快了。”
易峥心里一沉,也就是说,她马上要走了。
“我盘了锦绣轩附近的一个店面。那处人流密集,连通阡陌,可做医馆。”
楚鸢握箸的手一顿,不解:“公子何意?”
“开医馆。”
楚鸢放下筷子,坐直看他,“是公子真心想开医馆,还是为弥补心里愧疚?”
她一贯心思细腻,不是不知道易峥的真实想法。他一向手腕冷酷,还是来了行医的兴致?
无非是因为前几天无理取闹与她大吵,现在想明白了,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又不好意思拉下脸面。这才要哄骗她说开医馆吧。
“若是后者,大可不必。”楚鸢温婉一笑,“民女不介意的,反正都要走了。”
她说完,心尖又莫名酸胀。也是奇怪,每次和易峥疏离关系时,心脏都好像被一个无形的大手狠狠揪起,搞得她又一阵没来由的失落。
楚鸢垂下睫毛,遮住眼中情愫,余光却瞥见旁边男人淡淡摇头。
易峥斩钉截铁:“是给你开的医馆。”
“嗯?”她抬头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