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代军自从在广州赔了夫人又折兵以后,心里一直闷闷不乐,在单位打不起精神,回到家中不敢大声出气。他总寻思着如何才能东山再起,强行想证明自己并非草包。起先,他并不想再往广州冒险,感到刘乔等人并非善良之辈。打架,不是他的敌手,补上的两颗门牙至今还感觉很不方便;做生意又恐落入他们的圈套,不象在楚云,他可以一呼百应,我若在广州经商,人生地不熟,难啊!
代军从市牙科医院出来,看了看左右没发现熟人。他将手伸向自己口中,摇了摇镶好的两颗门牙,独自一人散步回家。他低着头,将西装脱了搭在肩上,几乎是量着步子在大街上漫步。回到家里与父亲同桌吃饭,代妻端着碗坐在厨房门边吃。
这时电视正在播楚云新闻―
现在报告新闻,投资近四亿元的楚江大桥,近期破土动工。这是建国以来,楚云市投资最多,规模最大,建设周期最长的国家重点工程。工程将按照国际贯例,进入招投标程序……。
楚江大桥工程被炒得沸沸扬扬,他的心里痒痒的。又知道老头子插手了这件事,这可是炙手可热的大宗买卖。自己在税务局犯了事,虽然暂没有被揭出来,但纸是包不住火的,更何况还是那样大一笔钱,一旦事发,我还能是现在的我么?心里总感到惶惶不可终日,甚至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有时呆呆地看着局里的同事和干部象不认识似的。离开这个鬼地方、换换环境,不想这件事,也许心情会要好些,他这样想。
代军侧过头看了会儿,突然萌发了掺和到楚江大桥工程的念头。他鼓起勇气,试探地问父亲:“楚江大桥就要动工了吧?”
代宇庭:“干吗?”
代军:“不干吗。”扒了几口饭“马伯清去当办公室主任?”
代宇庭:“干吗?”
代军怔怔地看了父亲一眼:“安排他去,咋不叫我去呢?”
代宇庭将碗筷同时往桌子上重重一“噔!”,吼道:“你给我闭嘴!”
代妻吓得不敢再继续吃饭,嘴里衔着筷头,战战兢兢地看着他父子俩。
代军:“干啥呢?人家只不过是说说嘛!吼什么呀吼!”
代宇庭:“你这混蛋东西!老子为了你,这半年给人家低三下四?还不知道能不能堵住你那要命的黑洞,你还去指挥部,你去死吧你!”代宇庭看了一眼儿子,又换了种口气说:“糊涂!你怎么能离开税务局呢?”
代军代军看到父亲态度缓和了些,便大胆地反驳到:“那马伯清去得,我就为什么不能去?您经常讲‘肥水不落外人田’,结果把这样的好事给人家,自己的儿子都不考虑。”
代宇庭说:“你懂甚么唷!”说完气得躺在沙发上直叹气,他母亲赶忙端了杯热茶放到代宇庭的手中,代接过喝了一口,老妇人陪在身边坐着,不敢吱声。代宇庭坐起来,擦了一把眼角上渗出的泪水,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将杯放回原处。有气无力地说:“难怪政儿说,他不和我们捆在一起,他是传宗接代的,你,你使我好寒心啦!”
代军低头不语。
“你难道把我害得还不够苦吗?那一千五百万能长期放在税务局吗?”
代军瞟了代宇庭一眼说:“怎么!那一千五百万还要退回烟草公司?”
代宇庭冷笑道:“蠢才!世界上没有比你更蠢的了。既然这么多钱可以不退回,我何不自己拿了?全家都可以不工作了嘛!真是蠢到了家。还说到广州做生意。”代宇庭勃然大怒道:“做你妈那个球!你是那块料吗?”代宇庭的老婆吓得手发抖,赶紧离开,回里屋去了。代军仍默不作声,呆呆地,听着老头子的训示。
“你找死!你离开税务局,一切暴露无遗,不仅你自已死定了,连老子也被你送上断头台,你不清白!”
代军轻率地晃了晃脑袋:“不至于那――么严重吧!关局长挺痛地快办了,还能有什么事呢,没事啦!”两手一摊。
代宇庭火道:“你放屁!谁说没事了?”
代军:“补上不就得啦!还有啥事?”
代宇庭:“混蛋!税务局窟窿堵了,烟草专卖局那个洞呢?”
代军:“那是关聪的问题,关我啥事?”
代宇庭嚯地跳起来“啪”地一下,狠狠地抽了代军一记耳光,大怒道:“你他妈的不知死活的东西,事情到了这么严重的程度,你还如此轻松。”说着上前一把揪住代军的头发,扯出沙发往地上一按,一脚将他踢倒,铁青着脸,狠狠地说:“你跟老子跪下,老子今天要好好让你清醒清醒!”说着,左右开弓又是几个耳光,直打得代军嘴角流血,他一直不作声。代宇庭的老婆闻声忙从里屋出来,看到一米七五的儿子直挺挺地跪在地上,被老公抽打,虽然心痛,又不敢上前拉劝,吓得靠在门边,双手合十,战战惊惊地哭起来:“怎么得了啊!怎么得了啊!会打死呢!会打死呢!菩萨保佑啊!莫打了,莫打了呀!儿子啊!你就听你老爸的吧!听话啊……。”一边哭,一边走到窗户边关窗户,拉上窗帘。
代宇庭气得一脸嘎白,他靠在沙发上,指着跪在地上的代军骂道:“畜生,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畜生,事到如今还混混噩噩,老子这个家将被你给毁了,你知道吗?”继而唠唠叨叨地说:“你不及政儿一半哪!这些年来我没有管过他,把全部心思放在你的身上,而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竟然连他的脚趾头都比不上,狗屁都不是,尽跟老子找麻烦。”
代妻吓得手发抖,赶紧离开,回里屋去了。
代军跪在地上,昂着头,眼狠狠地横着其父。
代宇庭:“你不及政儿一半哪!这些年来,我没有管过他,把全部心思放在你的身上,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连代政的脚趾头都比不上,狗屁都不是,尽跟老子找麻烦……。”
代军:“马伯清到那里能干啥?”
代宇庭:“我警告你!不准和姓马的接触,如果你不听,到时候,你只有死路一条。听到吗?”
代军:“嗯!”他又反问一句:“为什么?”
代宇庭“腾”地翻身起来,飞起一脚踢向代军的背,边吼叫,边用劲踢:“为什么、为什么,我叫你知道为什么!”
代军痛得直哭:“哎哟――!我不去找他就行了哕――!你还打我――!哎哟!哎哟!”
代妻看着儿子哭,自己也“呜呜”地哭起来。
代军自出生以来,这是第二次被他父亲狠狠揍了一顿。上次从广州回来仅仅只挨了一个耳光,没有这次这么惨。也许经过这一揍,他真的会清醒一点,这是他父亲所希望的。代宇庭试图用暴力唤醒已经陷入犯罪深渊的儿子。他城府很深,不愿把安排马伯清到楚江大桥工程指挥部等一系列策划,完全是为了堵他捅的这个漏洞的事告诉代军,不知内情的代军虽然挨打受训,心里并不服气。
代军要求到楚江大桥工程指挥部的目的没有达到,反而挨了一顿好揍,憋着一肚子气,更坚定再次去广州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