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做到此的,能让京城乃至整个大祁都给面子的,只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南相。”
阿茶听着越来越心惊。
闻松还在继续,“南胥虽然在暗地里反抗世家束缚,但他到底是南家这一代最耀眼的存在,没道理不以家族为先。而且,要达成他的最终目的,初始之时,没有家族的力量做靠山,只怕是一辈子都做不到。一只精卫怎能填海?愚公能移山,也是感动了上天,上天帮了忙。”
阿茶忍不住做了参与者,小心地问:“他最终目的是什么?”
闻松坚定的目光望向她,“《中兴十策》。”
阿茶想到了南胥的誊抄本……闻松和南胥,是知己吧。
“南家选择了昭阳,南胥也会选择昭阳。”
阿茶问:“没有别的可能?”
“南胥是个矛盾至极的人。心中的理想和作为南家子孙的责任不断拉扯着他,他能做的,只能是靠着家族强大,有机会,再摆脱家族。在此之前,他会隐忍不发。”
南胥对他的态度、和阿茶的合作、别有用心的入宫、对南家的服从,处处是矛盾。
“若没机会呢?”
“如果没有机会,他会顺从。他不是洒脱的人。外表潇洒,内心却是被层层枷锁。有些东西他放不下。譬如,对权力的野心。”
闻松说到此,忽然一笑。
所谓的枷锁和矛盾他自己也有不少。评价南胥的时候,也是在评价他自己,两人的差别,不过是源于内心枷锁的不同。
“我其实对心中的目标也是野心勃勃,可是,我从未得到过,所以放得下,没有那么多执念。而南胥,生来就拥有着比普通人多得多的权力,他得到过,放下,就难得多。”
闻松跟南胥的区别在于,闻松更纯粹,他最想要的只是心目中那个人人安居乐业的大祁,谁去完成这个目标以及他能否平步青云,相较之下,都不是那么重要。
而南胥想要的,除了复兴大祁,还有权力,至高无上的权力。
阿茶听到此处,也给自己倒了一碗水,连灌了几口,最后,像是不死心,“无垢呢?他如果没有打算想辅佐无垢,又为何答应入宫,成为她的先生?”
“他进宫的目的和打算,我推测不出,不过……”,闻松看了眼以及被油纸包好的包子。
阿茶不懂,“什么意思?”
“无垢比昭阳,如何?”
“差了一大截,可是她在学不是吗?”
“对南胥来说,太慢了,太晚了。无垢策马扬鞭也不能追上。”
“这……那你……”
闻松挑眉,“这就是包子的问题了。”
“啊?”
“我能吃菜包,南胥不能。我能看见无垢将来的可能性,南胥不能。南胥习惯了盛宴,却不知菜包也能填饱肚子,只是菜包没有像盛宴上的佳肴一般,被精心布置过。他会选择玉盘珍馐,因为习惯使然。我会选择菜包,是因为觉得实在,能饱腹。他懂玉盘珍馐的好处,我懂菜包的好处。”
还有一部分原因,闻松没有说。
南胥眼中,无垢只是个女人,一个天天追着他跑,耽于情爱的女子。他无法想象这样一个女子成为女帝的模样,他根本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性,于是,自然也就不会将自己的前途与她捆绑。
男人一向将事业与情爱分得极为清楚,而不知早已当局者迷。
世间女子千千万万种,但大部分女子都是多面的。她们在心爱人面前或许是娇俏可人,弱柳扶风,可在外人面前,她们通常会变了模样,遇事冷静者有,独当一面者有,足智多谋者有。女子通常只在心爱的男子面前示弱,可男子却总以为,爱着他们的女子天生就是这般柔弱。
闻松看见的裴无垢已具当权者的雏形,而南胥眼里的无垢,只适合谈情说爱。
阿茶已经被闻松“菜包”的例子说服,可还是不禁疑惑,“你从未见过昭阳,怎知她不是你想辅佐的人?”
“我的确不知。我要知她作甚?我只要知道,当朝皇三女裴无垢是我闻松愿意辅佐并效忠的人就够了。”
不同的人问同样的问题,闻松给予了不一样的回答。
这一次的回答,才是真心话。
阿茶叹息一声,“无垢不一定会参与这些权力纷争。”
闻松语气也有些感慨,“身在皇家,遇立储之事,能全身而退的少之又少。”
无垢的身边就是漩涡,她怎能毫不波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