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寻剑

千里蜀山，有峰万仞。

这其中最出名的山峰共有三座，第一自然是主峰峨嵋，峨嵋天下秀，它是蜀山派山门所在地，所以有时候，世人亦把蜀山派称为峨嵋派。

另外一座则是剑律峰，剑律堂弟子代表蜀山征战天下，斩妖伏魔，在外界很多人的心目中，剑律峰就代表着蜀山，代表着天下的正义与担当。

然而在蜀山派中，剑律峰的排名却只是第三，排在它前面的，还有一座峰，就是藏剑峰。

甚至在某些蜀山长老的眼中，藏剑峰对于蜀山的重要程度，比峨嵋峰还要高一些，是蜀山真正的立派之本。

藏剑峰，是一座非常神秘古怪的山峰，它仿佛是一个天地自然生成的剑炉，能够自然在山体中孕育出飞剑。

万年之前，人间有一生误入深山，发现了这座藏剑峰，在峰中得一仙剑，此后那生在藏剑峰中结庐而居，日夜观剑练剑，终于被他修成了无上剑道，并在藏剑峰旁创立了一个剑道门派。

那位红尘生，就是太白真人，而他创立的自然就是后来的天下第一剑派蜀山派。

所以，蜀山派的真正根源之地，不是峨嵋，而是藏剑峰。

此后的无数年，蜀山弟子身死之后，不管身在何方，大多都会选择剑归蜀山，让陪伴自己一生的飞剑回到藏剑峰中，等待下一个能让它们重新绽放锋芒的伙伴。

在蜀山弟子的心中，手中飞剑从来不仅仅是兵器，而是他们的最亲密的伙伴。

而万年以来，蜀山弟子得剑还剑，再加上山中源源不断生成的新剑，这藏剑峰中到底有多少柄飞剑，就算是蜀山掌教真人，也搞不清这个问题。

这么多锋锐的飞剑藏在山中，无数年浸润下来，可以说藏剑峰上的每一块石头中，都散发着森严的剑意，这样的地方，自然不可能生出什么花草树木，这里也是蜀山中如今唯一一个没有出现血尸身影的地方。

北沫花了近三天的时间，从峨嵋峰赶到了藏剑峰的峰脚下，因为不敢御剑飞行，他手中也没有剑，所以也就应了那句古话，望山跑死马，再加上蜀山群峰间有太多的血尸游荡，数百里山路，北沫用了三天时间就赶到，速度还算是快的了。

当靠见靠近藏剑峰十里范围内时，就已经隐隐能感觉到弥漫在空中的那缕缕剑意了，这些剑意，虽然还伤害不了那些血尸，却会让它们生出本能的厌恶感，所以越靠近藏剑峰，能遇见的血尸也就变的越少，北沫可以尝试着低空飞掠，速度倒是加快了不少。

这是北沫第二次来到藏剑峰了，上一次是他刚刚成为洞虚境修士时，来到藏剑峰承剑，找到了那把青豹。

蜀山派规定，只有达到洞虚境的弟子，才有资格到这藏剑峰中承剑，而在那以前，只能用器房锻造的普通飞剑。

因为对于洞虚境以下的修士来说，连在藏剑峰中行走都是非常困难的事情，只有到了洞虚境，才能勉强承受住藏剑峰中那浓郁地化不开的剑意，而且越往上走，你面临的剑意压迫就会越重。

当然，在一般情况下，越靠近峰顶，你能找到的飞剑的品质也就越高。

藏剑峰，峰高千丈。

上一次，北沫登到了藏剑峰四百六十三丈高处的地方得到了青豹剑，当时他还只有洞虚境的修为，能够走到藏剑峰的中腹之地乘剑，这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靠的是他天生的坚毅无畏。

对于承剑，蜀山剑派有两句至理名言。

“人择剑，剑亦择人。”

“剑随人起。”

藏剑峰中孕育出来的飞剑，都有自己的天生灵性，有自己的性格喜好，只有得到了它们的认可，它们才会跟着你离开藏剑峰。

青豹剑，本来就是一柄无畏之剑，所以北沫才得到了青豹剑的认可。

而第二句话，则是说有时候飞剑的品质并不是那么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能够和你心性相通，精神频率在同一条曲线上，才能真正水乳交融，互相助益，随着你修为的提高，灵剑的品质也会不断蜕化提升。

剑如何，看的是用它的人！

北沫的青豹剑，原先就是这么一柄能够和他无比契合的灵剑，这几年，已经隐隐有向上品飞剑进化的趋势，却在当日蜀山大战中损毁了，这是非常可惜的一件事情。

自己这一次，又会找到一把什么样的剑呢？

北沫如此想着，然后踏上了藏剑峰。

走进藏剑峰，仿佛就像是走进了另一个世界，在这里，空气中都弥漫着剑的味道，石隙间，溪水处，打旋的风窝儿里，处处都是纵横交错的森寒剑意。

这些剑意，从身体和精神两方面压迫着你，洞虚境以下的修士，在这里恐怕连站都站不稳。

就算北沫的修为，比起多年前已经强大了许多，但在这剑意无处不在的世界中，依然觉的呼吸有些困难。

北沫默默地运起真气，紫府中的火海，流入了每一条经脉，他将自己的转态提升到了巅峰，也是在将自己彻底放开，将自己的一切坦诚地展露在山中的那些灵剑之前。

人择剑，剑亦择人。

这个时候，他正站在藏剑峰最下方山道的台阶处，在他彻底放开自己的那一刻，周围的剑意猛然变得凌厉了许多，山道旁的泥土中，石缝间，有许多柄飞剑如春芽般探出了头来，剑尖对准了北沫微微地颤动着。

然后，其中的某一些，似乎确认了什么，从泥土石隙间飞了出来，朝着北沫飞了过来。

其中有柄一尺来长的黑色小剑，最是奋勇当先，它的剑身最小最短，却是颇为灵巧，从数十把飞剑中艰难杀出，第一个飞到了北沫的身前，绕着北沫的身躯飞行了一圈之后，剑身顿时一阵神经质般的狂颤，仿佛极为兴奋的样子。

此为剑择人。

至于其他的数十柄飞剑，则静静停在北沫身前三丈处，剑尖微微朝下，仿佛一个个接受检阅的士兵一般，等待着北沫的挑选。

北沫的视线从这些长短不一的飞剑身上扫过，然后……摇了摇头。

这些飞剑的品质，对他来说终究低了许多，虽然蜀山有剑随人起的说法，但总归能够找到品质越高的越好。

上次自己是走到了四百六十三丈高处的地方承剑，北沫希望自己这次能走得更高一些。

在感受到北沫明确拒绝的意思后，那些排列地整整齐齐的飞剑，齐齐退回了原先的泥土石隙间，等待着下一个属于自己的有缘人。

此谓人择剑。

然后，北沫继续朝藏剑峰上方走去。

只是他没走几步，就感觉身后有些异常，不禁回首望了一眼，接着脸上露出了一丝古怪之色。

因为那柄最先跑到他身前的黑色小飞剑，此时依然跟在他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