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之中一时静谧可闻,气氛凝固,空气仿佛都密集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高维看着将军难看的脸色,心里不禁后悔刚才头脑昏聩一时冲动,就将那打听来的消息就这样脱口而出,刚想开口缓和气氛。
“郡王爷那令牌,便是想拖陈留王下水?”
薛姝的声音突兀的冷然响起,毫无波澜。
高维哑然,对面薛姝的神色早已恢复寻常,正是军营之中面对诸位将领商讨战策时的一派威势。
“正是!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自己的儿子陛下最是了解不过。淮南王心思缜密,滴水不漏,绝不可能留下任何把柄。但陈留王生性冲动,能参与暗杀并不稀奇。”
萧峥面色冷峻沉肃,满脸讨论公事之时的一派凛然,较之前的温柔和煦,此刻更似一座冰雕,咝咝冒着冷气。
“令牌是真?暗杀是真?”
“令牌是真,暗杀是真。”
“此事既然陈留王有所参与,淮南王定当知晓,怎可能有如此大的疏忽?”
“令牌的确是真,不过并非刺杀何阳所留!”
薛姝眉一挑,“离间计?”
“算不上。这二人因一母同胞自小感情深厚。曹贵妃在后宫的手段倒是层出不穷,用在官场却是不入流。身为兄长的淮南王一直为母亲与弟弟收拾烂摊子出谋划策,这二人便是其最大的弱点,要想攻破应从内部分化。”
“淮南王定也知晓,不过他在封地,曹贵妃在后宫,难免鞭长莫及,身边应有淮南王得力心腹相助。”
萧峥淡然一笑,“早已安排,不出几日,没了背后出谋划策之人,曹贵妃必定自乱阵脚!”
薛姝抿唇,“曹太师毕竟于陛下有教辅之恩,因此绝不可能对其痛下杀手,此次顶多推个孙子出来,夺个官职,他定会安然无恙吧?”
萧峥垂睫,“将军此次虽说首战告捷,但你面对的是庞大的贵族官特权阶层,撬动了曹太师,已给他们敲响了警钟。往后若是再有所动作,难保不会抱团共同刁难与你。”
“官武将向来不和,朝堂暗涌不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但陛下早已对太师等位高权重的外戚有了忌惮,经过此案定会将朝堂势力大刀阔斧血洗重组一番,这是个好机会!”
萧峥终于抬头淡淡看了薛姝一眼,“陛下不是傻子,况且镇国公府最好的,就是当陛下纯臣,在朝堂安插人手并不明智。”
薛姝朗声一笑,“不,我不但要安插人手,还要光明正大的当着陛下的面举荐!”
萧峥了然,“冯秀才?”
薛姝一点头,“自我朝推行科举制以来,虽说给了寒门学子们一个入朝为官的机会,但是依然没有改变朝堂官员大部分乃是出身高门贵阀的局面。”
“若想破局,最好的办法是建议陛下通过科举大肆招揽贤才,培养无其他势力牵扯的寒门学子作为自己忠实一派。”
萧峥却是摇头,“难!此事陛下怎会没有想过?你对付的仅仅只是曹太师贵妃一方势力,其他派系顶多袖手旁观。”
“可你若是想在朝堂之中横插进新势力,触犯了贵族阶层的利益,势必遭到官贵阀集团集体的反弹,将打破如今帝王制衡和谐的局面。代价太大!”
“可听过商鞅变法?”
萧峥袖中手一握拳,眼帘低垂,却是不看薛姝,“商鞅最后车裂而死,五马分尸。”
薛姝毫不畏惧,哈的一笑,“我又不是商鞅,他的境况怎能与我相比?况且大秦如今建朝已过两百多年,许多沉病旧疴若不下猛药,怎能根治?”
二人只见那女子双眼似盛满了点点星火燎原,即将熊熊烧这片广阔大地,烧光所有世间阴暗角落里的丑陋肮脏。
“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如果大秦再不自强内治,依旧妄自尊大无所作为,那我们的子孙后代面临的将是一风雨飘摇破败腐化的末世王朝罢了!但我薛姝即是有这能力,誓必改变这等结局,哪怕倾尽全力也要助陛下打造出大秦盛世繁华!”
高维身心巨震,目光炯炯满怀崇敬的望着那壮志凌云,胸怀天下的不凡女子。
萧峥却是冷笑一声,反唇相讥,“你倒是潇洒伟大!可惜你镇国公府满门薛氏一族几百口人,你那几个还年幼的侄子侄女就这样拿来给你陪葬,当你的垫脚石吗?”
薛姝双眼寒光一射,直接迎上萧峥讥诮的目光,字字铿锵,“我镇国公府薛字旗百年荣光,鲜血铸忠魂!出过无数为国为民的英雄烈士!出过慨然赴死的忠义之士,就是没出过贪生怕死的孬种!”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