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却惑 (第1/2页)
“片羽吉光汉武裘,冰心一片不为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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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岁终大祭”的缘故,下午上官柳儿并未如我所料想的那样招珠玑过去。不过倒是听说鱼弘志将胡八可证明其清白的事,告知杞王了。而杞王在祭礼完毕之后,得知消息就紧急派人去了崇玄馆。
夜间,我睡了两三个时辰,天还没亮就醒了。睁开眼,脑子里乱七八糟,一团浆糊,越是想事情,越是理不清。约莫又过了一个时辰,听见晨钟敲响。我实在烦躁难耐,便起身到火盆旁,靠着凭几瘫坐,闭目养神起来。片刻以后,听见门被推开,我睁开眼,望向门口。马新莹在屏风后探着脑袋,看了一眼后,又出去了。不一会儿,马新莹领着仆人进来。仆人将装着热水的铜洗放在我跟前的案几上就退了出去。
“自个儿湿水擦洗吧!”马新莹边递给我手巾,边对我说道。
我接过手巾的时候,才想起马新莹的手被切了,不能沾水。递给我手巾的是右手,马新莹将受伤的手,故意扣在身后。我想看他手的伤怎么样了,可又不好直说。于是我扶着凭几,假装撑着坐好的时候,手一滑,一个趔趄,差点栽了个跟头。马新莹就站在我身旁,下意识地伸出手来扶我。我看着他受伤的那只手,大拇指上的布已经拆了,伤口处虽已结痂,但还是红地惹人心疼。
我盯着他的手,忙问:“手上的伤,可还痛?”
马新莹瞥了我一眼,随后收回手,害羞地摇摇头。
他红着脸站在一旁,不知所措,我也不知所措。僵了片刻后,我将手巾扔进铜洗里,对马新莹说道:“姑娘以后这些活儿就别干了,让其他人来做也是一样的。端茶倒水,你也不适合,万一溅到伤口上就麻烦了。这些事,还是等姑娘伤口愈合以后,再经手吧。”
马新莹没有接话,我说完便将头伸进铜洗中,把脸浸入水中。
这时听到马新莹边扒拉我的肩膀,边说道:“哎呀,你干啥?!”
我慢慢将头抬起,拧干手巾,擦好了脸,冲一旁的马新莹笑了笑,道:“清醒一下,不碍事!”
“赶紧收拾收拾,待会儿饶阳公主要来!忘了跟你说,方才他们送拜帖过来了。”马新莹皱着眉头,有些急。
说完,他便出门去叫仆人来收拾铜洗。我擦干净以后,穿好衣服,披上斗篷,准备去门口迎。与此同时,萧秀、邓属和珠玑也都先后进来。随后,我与他们一起去门口,而马新莹则到后厨帮三娘去了。
在大门口等了两刻钟,饶阳公主的仪仗才姗姗到来。我们将饶阳公主和上官柳儿迎入院内,后面跟着几箱子带过来的礼物。邓属将抬礼物的仆人,引入东院。我与萧秀领着饶阳公主几人去到正堂落座,寒暄过后,开始说起正事。
“足下妙计遂成,此次杜悰和鱼弘志在劫难逃。不知接下来,足下可有良策助我更进一步?”饶阳公主问道。
我笑道:“呵呵,公主想进到哪一步?”
“足下能帮我进到哪一步?”公主刻意追问道。
我可不想听他说要当第二个武则天,所以便没有顺着他往下说。我转过话题,回道:“‘盗墓案’之后,鱼弘志便不再是公主的敌手了。若公主想取从龙之功,接下来,就是对付卫国公。不过卫国公虽刚毅过甚,却并未听说有多少劣迹。再说,鱼弘志倒下以后,需要他来稳住朝中局势,当下还动不得。所以,公主不妨缓缓?”
“你所言,也不无道理。只是陛下给出时日,让鱼弘志自证清白,恐是有意偏私。若想让鱼弘志再也翻不了身,足下觉得接下来,该从何处入手?”饶阳公主毫不掩饰地问道。
饶阳公主这样想,无可厚非,他向来不知事情的轻重缓急。可我清楚,现在还不是能除掉鱼弘志的时候,所以劝道:“陛下给鱼弘志时间,不过是忌惮他手中的神策军,倒未必就是想放过鱼弘志。公主何不等等,待这件案子审结了,再做下一步打算也不迟。”
“凡事宜早不宜迟,足下若有办法,还是说出来,我等早些行动,以免误了时机。”饶阳公主逼问道。
我咬着嘴唇想了想,随后答道:“好吧,既然公主殿下想知道,那鄙人也就直言了。殿下觉得,‘盗墓案’之后,鱼弘志和以前比,对付起来,是否会容易些?”
“这却不尽然,一条恶犬,给它吃饱喝足了,它不见得会咬人。倘若给它来一闷棍,打死罢了,打不死则必然招致恶犬的报复。虽然‘盗墓案’能让鱼弘志在朝野名声狼藉,但他手里的神策军还在,就算没了朝中六部的势力,也无需惧怕谁。倘若逼急了,难保他不会狗急跳墙,对我们兵戈相向。所以,若他在此案中没有交出兵权,此案之后,他会更加棘手。”上官柳儿在一旁对我分析道。
我遂笑着问:“那依上官姑娘之见,鱼弘志会交出兵权吗?”
“依奴家愚见,鱼弘志断然不会轻易丢掉手中的兵权。不知先生可有妙计,促成此事?”上官柳儿娇柔地问道。
我赶紧对上官柳儿和饶阳公主行礼致意,回道:“请殿下和姑娘见谅,鄙人才疏智短,要想一时之间促成此事,恐无计可献。”
“这不怪你,若一两个计谋就能办到,又岂会容他到今日。”饶阳公主安抚我道。
上官柳儿也跟着说道:“柳儿知此事不易,先生何须自责。哎,都怪柳儿多嘴一问,未体察先生难处,着实该死!”
听着上官柳儿的阴阳怪调,心里笑他确实该死。虽然听出了上官柳儿的激将之意,却也装作真的着了他的道,遂回道:“虽然此事不易,不过也不是全无办法,只是需要些时日才能看到效用。”
“有何高妙的法子?还请先生赐教!”上官柳儿赶忙追着说,就好像生怕我不告诉他一样。
虽然我在心底鄙视上官柳儿,不过还是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忙笑着回道:“哦,呵呵,也不算什么高妙的办法,只不过是‘借刀杀人’罢了。”
“如何‘借刀杀人’,你且细细说来。”饶阳公主命令道。
我忙回道:“殿下容禀!鱼弘志这些年在朝中,在宫内,想来也得罪过不少人吧?这些人虽被鱼弘志压着,却未必如表面上那样对他恭顺。所以,要想彻底除掉鱼弘志,公主殿下何不向这些人借一把‘刀’试试?”
“先生说的,奴家也曾想过。只是这些人中,确无一个有胆魄和实力站出来的。”上官柳儿质疑道。
我遂接过话,跟他解释道:“先前或无人敢站出来,可‘盗墓案’之后,鱼弘志名声狼藉,难道还不会有人站出来吗?就算没人站出来,殿下也可派人试着去怂恿一下,我想他们心中积压的怨气迟早都会爆发出来的。只要有人站出来了,哪怕是暗中策划些动作,也会让鱼弘志众叛亲离。到时候,墙倒众人推,鱼弘志就算有三头六臂也难耐众人的倾轧。”
“足下认为,谁人可以一试?”饶阳公主追问道。
我急忙答道:“依在下愚见,左神策军中尉马元贽,被鱼弘志欺压多年,或可一用。明面上看,他手握神策军的一半兵权。暗地里,他与北司众人的关系应该也不太差,否则这么些年怎能安稳度日。殿下若有意,不妨差人过去试他一试。很多事情,不试试是不知道结果的。就像当初韦澳,若非一试,又怎知他脾性呢?”
“说起此事,还需多谢先生筹谋得当,才让韦澳甘心俯首。柳儿冒昧,马元贽那里,不知能否也请先生走一趟?”上官柳儿问道,他那勾魂的眼神,狐媚的声音,差一点就让我失去了理智。
不过此时,萧秀咳嗽了一声,接过话道:“尚兄身体不爽,马元贽那里又不安宁,只怕不宜过去。”
“怎么?萧公子觉得不妥?”饶阳公主威胁一般,质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