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是本性天真,善良又温柔的人,但谢霁到底还是出生在皇家,耳濡目染,听起来父母寄予厚望,还有大师教导,聪明是自然的。
不能为,和不想为,不一样。
谢霁并不居功,而是指向阿年:“他查出来的,也亏得我如今还能用的几个人,本事都不错。”
“谢兄知人善任,自然不错。”顾绮说话的时候,目光依旧在楼家大门上,听着那些争吵。
有男人瑟缩的声音劝说,却根本压不住脾气火爆的楼氏。
“你个窝囊废!怪道嫂子要跑回娘家呢,要搁着我有你这样的汉子,早都放火烧屋子了!”
尖利的声音,引得友邻右舍全都开了窗门听音,那些小孩子更是停了玩耍,都跑到那户门前去看。
“你,你这个不孝女!自甘下贱,还敢如此同你爹说话?我,我打死你!”一个苍老又刻薄的男声如此骂道。
屋内又是一阵乒乒乓乓的全武行,还有妇人嚎啕大哭喊着:“哎哟,我的命怎这么苦呀!竟然生了这么个孽障!可不活了!不活了!”
换来的,是楼氏无情的嘲笑之声。
“哈哈,你竟是今日才不想活了?当初他卖女儿的时候,看你那帮着给我灌药的劲头儿,可不像是要死的样子呢!”
“对,我楼巧儿给人当外室是自甘下贱,但我活得痛快,总比你守着不小的家业,却为了二十两银子卖完女儿卖孙女强!还有楼山,你要是真有气性,便带着嫂子侄儿侄女离了这家门,否则将来也是个女儿不认,儿子窝囊的货!呸!”
顾绮不远不近地,将楼家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亦能从那话语里,描摹出楼巧儿的生活轨迹,不觉靠着窗,有些愣怔了。
这算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吗?
楼巧儿做的事情,于她看来自然是无法原谅的,可若家人但凡待她好些,又何至于如此呢?
她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忽得又听有人哭着自街那头跑来,边哭还边道:“救我!姐姐救我!”
听觉敏锐的顾绮一时没防备,当下便耳鸣起来,捂着耳朵痛苦地皱起了眉头。
谢霁在旁边看得分明,立刻伸手过来扶了一把,关切道:“贤弟可还好?”
顾绮支撑着站住,摇摇头并不说话,而是循着声音看去。
就见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蓬头垢面地——还掉了一只鞋——自街那边哭着跑了过来,一气儿到了楼家院门口,没站稳,脚下一跌扑倒在院门前,敲门道:“救我!姐姐!救我!”
门吱呀一声开了,就见一身大红的楼巧儿快步过来打开院门,一见那女子趴在地上,忙将她拖抱起来,关切道:“小妹这是怎么了?”
楼小妹只看了楼巧儿一眼,便更大声地嚎哭了起来,抱着她哭喊道:“姐姐!姐姐救我!他要杀我!他要杀了我!”
楼巧儿眼中立刻闪过一抹厉色,只还没等她开口安慰,就又见一四十出头,满身横肉,在这冬天里,衣服都不穿整齐的男人举着刀追了过来,口中喊打喊杀地:“不要脸的婆娘,我今天若不杀了你,你便不知道厉害!”
楼巧儿见那人来得凶恶,也怕他伤人,当下便要拉着兀自哭喊的妹妹进门。
只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她刚回身,就见本来在门上探头探脑的楼父,因听见“二女婿”杀上门的声音,竟然猛地关上了门,还自里面落了闩。
只留楼氏姐妹在院中。
楼巧儿当下又怕又气,对着门骂了一句“老不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