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这下真的生分了
如果说,昨日林月婵的问题,让方予安的内心泛起了一丝丝的涟漪,那么刚刚,这仅有的一丝涟漪,也归于平静。
方予安忘记了,这是个并未开化的古代,男权、皇权至上的时代,女人,不过是男人的附属品而已。这个时代的女人,身上都是没有光的。而但凡有那么一些与众不同的女人出现时,不是被当做异类,就是被当做妖孽。
而方弘翊的宠溺,方予怀的关怀,甚至是楚望辰的包容和优待,都让方予安越来越放松,越来越没有警惕心,越来越习惯用自己现代人的思维方式,去对待这个朝代的人。是她错了。
不过幸好她发现的并不晚,她还有机会,可以拨乱反正。
“辰王殿下,我,臣,臣女并未觉得殿下好糊弄,也没有,更不敢糊弄殿下。这本上的标记,都是臣女小时候,与祖父一起看讨论时,随笔记下的。”
楚望辰看着眼前的方予安,看她眼中的那道光一点点地消失,看她又竖起了沉重的躯壳,将一切都挡之于外,内心不由地叹了一口气。他还是太心急了,如今弄巧成拙。
双方都不愿意再继续这个话题,气氛就这样冷了下来。
“方教官……”
“辰王殿下……”
“你先说吧。”
“是。辰王殿下,教官一名,臣女愧不敢当,殿下还是叫臣女的名字就好。殿下若没有其他什么事,臣女就先告退了。”说完,方予安第一次停在原地,标准地行过礼之后,立在一旁,等待楚望辰的同意。
而楚望辰原本是想邀请方予安去花榭阁用餐的,然而此刻却……
“方教官一名还是担的起的,相信过不了几日,圣上便会有圣旨下来。方教官若还有事,本王就不再多留,你可自行离去。”
“是。”方予安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而她身后的那道目光,却一直追随在她的身上。
如果是以前,方予安必然会追问楚望辰,会有什么旨意下达等等,只是如今,看清了一些以前一直忽视的问题之后,方予安只觉得和楚望辰待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令人窒息、难受,简直度日如年,她只想远远地逃离开他的身边。
楚望辰一直注视着方予安的背影,直到方予安转过弯,再也看不见了之后。楚望辰用手指摩挲着手串上的佛珠,所以,她也会毫不犹豫地离他而去吗?在这个世界里,他看似拥有了许多,但为何他还是觉得如此孤独?为何,他始终只有自己一个人。
而已经远远离开楚望辰的方予安,直到看到方予怀和破风军的身影之后,才缓缓地舒了一口气。太憋了,她若是再不离开,她担心自己真的会窒息而亡的。这个楚望辰也真是的,突然就像变了一个人似得。
不对,人家本来就是王爷,以前在方予安面前,一直都是收敛着的,就是不知道今天是怎么回事,抽的什么风,突然就不愿意惯着你,不收敛着了,也不提前打声招呼,怪吓人的。
“予安,王爷找你何事啊?”方予怀看着脸色不太好的方予安,关心地问道。
“没什么事,就是把这本还给我,然后问了我几句话而已。”
“那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吧。哥哥,今日就先到这吧,我想先回府了。”
“那你快回去吧,回去好好歇歇,实在不行让三婶和阿宁给你看看,怎么早上出门时还好着,这会就如此虚弱的。”
方予安听着方予怀关心的话语,内心升起一股股暖流,在这个地方,还是有真正关心她的人存在的,而他们之间的亲情,也都是真实的,他们彼此之间,是平等的,是有交集,是相互的。
回到国公府的方予安,一头扎到床上,就睡了过去。而这一睡,竟昏睡了三天才清醒过来。
林月婵和千金阁的人轮番来为方予安诊治过,但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可是却又无法解释方予安为何一直昏睡不醒,只能归结为之前在北境时积压了许多病症,回到晖都之后又被册封、宴请,马不停蹄地一直在忙碌,直到今日这积压的病症全都爆发了出来,所以人才一下子受不了,陷入了深度睡眠之中。等人清醒过来以后,就会好的。
一连几日,奉命暗中保护方予安的人都没有见到人,一番打探之后才得知方予安陷入了昏睡,于是连忙向楚望辰汇报。
“什么?如此重要之事,怎么今日才告诉本王?”楚望辰听完之后,当下就坐不住了,他要去定国公府探望,然而方予怀的动作比他更快。
“敢问王爷,那日在京畿营到底跟舍妹说了什么,那日予安一回去,就陷入了沉睡,至今还未清醒过来。”方予怀不顾家丁的阻拦,一路闯进楚望辰的府邸之中。
楚望辰挥了挥手,令其他人都散去了之后,才对方予怀说道,“本王并未对令妹说什么过分的话,无非是问了问,几年前她才几岁,为何会懂得上兵伐谋之论,再无其他。”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们方家是武将世家,我和予安予宁的启蒙,都是兵一类的,她懂这些,一点也不稀奇。”
“那她有一岁时候的记忆,这也不稀奇?”
“她会制作放大镜,懂得如何带兵打仗,训练新兵,还有那么多实战的策略,制作沙盘,这些,也都是你祖父教给她的吗?”
方予怀的手垂在衣袖中,用力地攥着,沉默不语。
“方予安,她到底是不是你妹妹。或者说,她的灵魂,到底是不是方予安。”楚望辰虽然说的是疑问的话语,但是方予怀听出来了,楚望辰用的是陈述句。
“王爷,微臣不懂您的意思。方予安就是方予安,无论灵魂,无论身体,她都是臣的妹妹。”
“你就从来一点都不怀疑?”
“怀疑什么?臣的母亲,十月怀胎生下予安和阿宁,她们姊妹俩,是在臣和祖父的臂弯中一点一点长大的,她就是臣货真价实的妹妹。”
“可是她……”
“臣知道,予安早慧,懂得也很多,那是因为她从懂事开始,看到那时孱弱的臣,就明白我们方家世代守护大启王朝的重任,终有一天会落到她的肩头上。她小的时候,阿宁在姑姑们的怀里玩耍时,予安在祖父的房看兵;阿宁还在撒娇耍赖时,予安在祖父的房制作沙盘,复盘过往的战役;她的早慧,如今的成就,是用旁人无忧无虑的童年换取的。”
“本王不是那个意思。”
“无论王爷是什么意思,舍妹至今昏睡未醒却是事实。王爷既然不信任予安,怀疑她,等予安清醒过来,臣定然会嘱咐她,谨言慎行,切莫再出任何差错,授人以柄。今日臣关心则乱,冒犯了王爷,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恕臣不敬之罪。”
“无妨。予安的病症,可请太医去看过?本王可以进宫,请……”
“不必麻烦王爷,祖父已经朝宫内递了折子,想必此时太医已在府上了。臣出来的时间太久了,也不知予安现在怎样,既然王爷不怪罪臣,臣就先退了。告辞。”语毕,一向利益周全的方予怀,却是第一次连礼都未行,就直接离开了楚望辰的府邸。
而这一切,直到三日后才清醒过来的方予安,自然是不知道的。方予安只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似乎有许多人,在朝她说着什么,可是她却一句也听不清。这个梦似乎也是有剧情的,只是清醒过来的方予安,只记得自己做了一个梦,然而梦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方予安却始终都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