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钧山此人最是霸道狂妄,自小便是只有他逼迫旁人,却没有旁人能逼迫他的。
虽说应下那曹家求到他头上的事,他也答应收下这一对姐弟,若是这姐弟安分,只是过来道谢,倒也没什么,可如今这曹九娘却是要强报恩留在他身边,这便惹他厌烦了。
连大太太想以母之名,又以其外祖一家的惨状来逼迫陆钧山娶了郑七娘为妻都是成不了,更别提曹九娘这般了。
他冷下脸来,道:“爷倒是不缺那洗脚婢,且爷的洗脚婢都是身姿轻盈,没有这般沉甸甸的,叫人担心不小心压折脚。”
这一番话,说得那艳美丰腴的曹九娘一下面红耳赤,这下眼泪真是从眼眶里落下来了,竟是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心里怪这陆钧山不识好货,她身上每一处都是自小特地好好养成的,花费了不少时日才是成了这般丰润模样。
空气就这般因为陆钧山的这话给冻住了。
云湘觉得陆钧山山猪吃不了细糠,看这下面跪着的曹九娘羞得快昏厥过去的模样也是不忍心,她想开口说点什么,陆钧山那双凤眼却是瞪了过来,一副修罗模样,仿佛她要是替曹九娘说点什么便要活吃了她一般,哪还有那清冷的姿态?
她只好心里叹了口气,闭了嘴,毕竟她也是自顾不暇。
这么会儿空气凝结的功夫,曹九娘却是心里暗暗发誓今后要少吃些,把这养出来的丰润身形养瘦一些,且她也做了另一个决定。
她声音哽咽着,又是冲着云湘磕头,道:“还望奶奶收留奴家,奴家什么都会做。”
这一声奶奶听得云湘皱眉,她算什么奶奶?
一旁的陆钧山听着这两个字,唇齿微动,无声念了念这两个字,却是被取悦了,确是个机灵的。
他朝地上跪着的曼妙女子又看去一眼,的确是个尤物,他哪里看不出这女子的以退为进,若是没有云湘,自动送上门来,他收用了便收用了。
只是如今却是提不起太大兴致,因着方才她那句“奶奶”,此刻语气倒是自认没那么凶毒,只道:“这里倒是不缺那么个丫鬟,你若实在闲的没事,便做些绣品来卖,给自己攒点嫁妆,爷应了曹家收留你们,却没有那等好心连嫁妆讨媳妇的钱都给你们准备的,成林,带他们下去。”
但这等话听在曹家姐弟耳朵里,却是凶毒不堪了。
姐弟俩都愣住了,原先他们想着曹九娘委身那风流浪荡子陆大爷,将来成了妾室,曹便也能称得上小舅子了,这日后无论如何,也有人罩着了,往后路便好走许多。
可现在这般,却是寄人篱下的难,不过有一口饭吃,一片瓦遮身罢了。
曹九娘抬起头来,一张脸儿梨花带雨,极为惹人怜,“陆大爷……”
但陆钧山皱了眉头,冷淡着一张脸,竟是一眼都懒得望去。
成林进来便催着姐弟两走,实则他也惊讶大爷竟然这么无视个送上门来的尤物,毕竟这曹九娘可不像郑表小姐那般需要负责呀!
曹九娘拖延着慢慢起身,始终得不到回应,便只好咬了咬唇,一步三回头地走了,也不敢再死赖在这儿。
她恼怒地朝云湘看了一眼,心道若是没有她,此处也没旁人,让弟弟出去稍等,她使出浑身解数必然能让陆大爷留下自己。
等人走后,陆钧山那冷清着脸的谪仙劲儿便是散了个干净,转头朝云湘看去,那凤眼直勾勾看着她,忽然道:“那等庸脂俗粉也妄想攀附上爷,真真是白日做梦。”
云湘一时不知该对这话做出什么表情,便低着头给他盛了一碗汤,希望堵住他的嘴,快些吃饭,少说话为妙。
但陆钧山却不满云湘这低头娇羞的模样,他盯着她,又道:“娇娇儿莫不是给爷下了蛊,否则如今爷怎么看谁都失了兴致,成了那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他说罢,挑起云湘下巴。
云湘对上他那双有些不满的凤眼,忽然福至心灵,怀疑这人是想她夸一夸他方才抵住诱惑的“专情”的心。
她眨眨眼,很不吝啬地道:“因为大爷如今心里只有我,自然是瞧不上别人。”
陆钧山还要追问:“那娇娇儿呢?”
云湘顿了顿,低头不语,只露出个让这陆家大爷自行发挥想象的羞涩笑容。
这等腻歪的话说出来,云湘觉得自己吃的饭怕是都要呕出来,赶紧拿帕子掩了掩嘴,再说不出别的话了。
陆钧山却是心中大悦,饭都多吃了两碗。
下午的时候,成林送完那对姐弟回来,陆钧山又在紫薇小院里当着云湘的面吩咐成林速去一趟城内官衙,将云湘的卖身契消了籍去。
说罢,他便看向云湘,如同问人讨要奖励的卸去凶悍的大猫一般,凤眼幽亮。
云湘自是等成林走后,放下手里刻刀,主动坐上陆钧山的腿,环住他的脖子,柔声道:“多谢大爷。”便吻了上去。
陆钧山呼吸一滞,很快环住她纤细腰肢,闭上眼沉沦进去。
当晚,成林拿着她那张卖身契回来,陆钧山亲手交给了云湘。
那时他刚沐浴完,身上松松垮垮披着件袍子,搂抱着云湘,昏昧的烛火下,那俊美的脸显出几分柔情来,“如今你在官府的籍贯已是良籍,这东西已是一张废纸。”
云湘竭力控制住心情,接过那张纸,慢吞吞看着上面的字。
“你又不识字,这般盯着又不能盯出花儿来,有甚好看的?”陆钧山亲昵地凑过去。
云湘什么都没说,将这张纸一撕为二,又对折再撕,直到撕碎,丢在地上。
她觉着束缚自己的枷锁好像被解开了一小半般,整个人舒服了许多,她垂着眼睛伏在陆钧山胸口,轻声说:“多谢大爷。”
陆钧山将云湘揽紧了,自是满心舒畅,道:“爷过两日要离开扬州,去一趟外地,大约待个十来天就回来,你便安心在这儿待着。”
云湘的心又狂跳起来,但想到还没下落的这辈子的弟弟,暂时按耐住,嗯了一声。
陆钧山却爱极了她这般温柔顺从的模样,亲了亲她脸,又道:“等爷回来,便选个良辰吉日纳了你进门,做爷的良妾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