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门,云香便跪在谢芷言面前,拉着她的衣摆,口中哽咽说不出话来,“大人......谢大人......郡守是个好人......”
她彻底说不下去了,哭成一团。
二人又仿佛回到了五年前,云香也曾这样求过她,同样的场景,却要上演两遍。
明明上一次见面,两人还是一个低位一个高位,有求于人的七品小官与郡守受宠的小妾,如今好像又反过来了,一个是抄家的官员,一个是被抄家的小妾。
谢芷言看了贾铭一眼,示意贾铭将她扶起来,云香浑身都没有力气,贾铭一把拉着她坐起来。
云香原本哭的都快没有力气了,被贾铭拉起来的一瞬间,像是闻到了什么熟悉的味道,惊讶地抬起头,不过她抬头看见的只有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
谢芷言又示意他们出去。
贾铭犹豫了一下,谢芷言又抬头看了他一眼,他这才出去。
这下大厅里没了人,云香哭了一会儿也哭不下去了,木愣愣的坐在地上,脸上泪痕斑斑。
谢芷言递了手帕过去,安静的等她拭泪。
云香拿了手帕却像是失了魂,她说:“郡守大人做了什么?为什么要抄家?”
这句话一出来,她的眼泪又像决了堤,唰唰往下流。
“淮河决堤是他做的。”谢芷言有些疲惫的道。
大厅终于安静下来,云香还在默默哭泣,过了一会儿,她伸手抹干净眼泪,笑了起来,“他干的,原来是他干的,哈哈哈哈哈哈......”
“我说他为什么自你走后就要遣散家仆,为什么与夫人吵架要和离,原来是因为是他干的。哈哈哈哈哈......”云香又哭又笑,状若癫狂。
“......哈哈哈哈哈.....”云香捂面笑着,眼泪却又一刻都没停下,将她的衣袖全部浸湿,“......他遣散了那么多人,连跟了他两年的小厮都打发走了,但是他把我留下来了,他把我留下来了......”
谢芷言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听云香说,王怀老早就准备了今日这场灾难,更加不合理了,得知她有可能查出真相,他应该抹灭证据,或者杀她灭口才对,可是他没有,他除了一开始为难过她之外,他什么也没做,包括河道熟悉水务的河工,都是好端端的活着。
这更加让人想不通了,到底是什么原因,一定要他破坏河堤,淹没四十余州郡呢?
“大人......小侯爷回来了。”云香喃喃道。
谢芷言突然顿住,浑身寒毛直竖,心脏如同灌满了铅一样往下坠,她伸手摸了摸袖子,可是什么都没摸到,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控制不住,她颤了两下,终于回过神来,问:“你说什么?”
云香抬起头看着她,眼中满是绝望,“小侯爷回来了。他回来找你了。”
说着她又笑了起来:“神仙眷侣!神仙眷侣!”
又开始哭:“为什么不放过我!为什么要拉我下地狱!我只是想好好过日子!我只是想好好过日子。”
她这模样看起来像是要疯了,谢芷言定了定心神,将自己内心的怀疑低声附在云香耳边问:“小侯爷在哪里?是不是刚刚扶你那个人?”
云香完全听不见她说话,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谢芷言心里压着情绪,压下她胡乱摆着的四肢,逼迫她将眼睛跟自己对上,然后一字一句的问:“小侯爷在那里?是不是刚刚扶你的那个人?”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可怕,双目圆瞪,死死的看着云香的眼睛,手上的青筋都因为用力而暴起,表情凶狠而狰狞,原本无论如何看都很慈眉善目的表情,此刻却像地狱来的恶鬼。
云香涣散的眼神被她的逼迫慢慢回了神,看到谢芷言的这个表情又变成惊恐胆怯的眼神。
谢芷言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她调整了一下呼吸,将剧烈跳动的心脏微微平复了一下,伸手给云香整理了一下发丝,面部肌肉因为刚刚的用力而有些难以牵动,此刻扬起温和德尔笑,看起来也颇为僵硬。
“云香,告诉我,谁是小侯爷。”谢芷言还是有些控制不住,眼神依旧恐怖。
确实如谢策所说,修炼功夫还不到家。
“是......是......”云香颤颤巍巍的躲避着谢芷言的钳制。
原本温和善良的谢大人怎么一下子变成这样了呢?她与小侯爷感情甚笃,不应该高兴吗?一个寡妇,兢兢业业的操持着一个没有丈夫撑腰的府邸,多艰难啊。
如今丈夫回来了,有人给她撑腰了,她为什么......这样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呢?
此刻的云香,有些害怕,有些懵懂,她不敢说出这个人,却又不得不说出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