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公馆房。
刘平安对“女婿”柳云龙说:“经过咱们根据地的那三辆满载着化学武器的列车,全部被咱们铁路沿线的游击队炸毁。唉,为了炸毁这些伤阴德的化学武器,咱们付出了数百人的代价。”
柳云龙默不作声。“数百人的代价”只有六个字,却代表着无数伤心欲绝的老父老母,无数今后无依无靠的孤儿寡妇。
刘平安问:“军统那边有消息么?另外两辆列车被炸掉了没有?”
柳云龙答道:“一辆被军统掌握的别动队炸毁。另一辆开往广西战区的列车,沿线没有军统别动队。军统请求了飞虎队援助。飞虎队派出了两架P0战机,这两架战机在炸毁烈车后,全部坠毁。飞行员也全部阵亡。”
刘平安叹了口气:“唉。飞虎队的那些美国人,的确是我们中国人的朋友。”
柳云龙一脸哀伤:“你知道那两名阵亡的飞行员是谁么?就是咱们在沪西战俘营发动暴动救出的巴德利和亨特。这两个人本来可以跟日本人合作,去东京享福。然而他们选择了留在沪西战俘营。沪西战俘营暴动后,他们可以选择回到美国。可他们选择了留在中国,跟中国人并肩作战,对抗日本侵略者。”
刘平安道:“人的一生,总要经历许多十字路口,在十字路口前,总要做出选择。他们选择了正义的一条路。他们死的壮烈。多少年后,如果我们能在这场反抗外来侵略的战争中活下来,我们一定要去他们坠机的地方,为他们立一座纪念碑。”
柳云龙点点头:“其实这座纪念碑已经立起来了,在我们的心里。”
刘平安问柳云龙:“开往五个战区的五辆火车全部被炸毁。日本人一定会起疑心的。你要当心。”
柳云龙笑了笑:“没关系的。能够接触到火车行进路线、时刻表的,除了梅机关的人,还有6号的人、上海市火车站的人、宪兵司令部的人。影佐现在对我很信任,还怀疑不到我的头上。”
刘笑嫣走进房,指了指房的挂钟。
柳云龙扯着嗓子喊道:“岳父,就这么说定了!这个月我那二百两黄金的花红,你马上派人给我送来!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也要明算账哈!”
柳云龙一直怀疑刘公馆的仆人们当中有6号派入的耳目。他在刘公馆说话一向很小心。
刘平安闻言,怒骂柳云龙:“连自己亲岳父都要宰!你可真对得起‘柳阎王’这三个字的雅号!”
柳云龙大笑道:“得了,老家伙,我不跟你废话了。快8点了,我要回家跟你闺女给你造外孙了!”
柳云龙和刘笑嫣回了位于极司菲尔路的家。
在卧室里,刘笑嫣告诉柳云龙:“今天我去上街做旗袍,有些奇怪。竟然没有6号的尾巴跟着我。”
柳云龙道:“大概是因为影佐下令撤销了对我的内部监控吧。这一年里,我抓了一个军统上海站副站长,抓了汪政府有史以来最大的叛逃者曾中明。影佐现在没有理由再怀疑我。”
午夜,柳云龙打开收音机,将频率调到新华广播电台。一曲《延安颂》过后,收音机里传来播音员甜美的声音:“下面插播一条寻人启事。延安的李先生寻找他失散多年的兄弟。0282、2838、91、286、612。。。”
柳云龙抄完密码,打开那本克劳塞维茨著的《战争论》,仔细的对照。
“剑影。日军运输的化学武器已全部被我铁路沿线游击队摧毁,对你提出表扬。暂无任务,继续潜伏。”
柳云龙将抄着密电码的纸烧掉。
刘笑嫣铺好了床:“老柳,今天你睡床。”
柳云龙倒是不客气,躺到了床上。刘笑嫣则躺在了地铺上。
刘笑嫣问柳云龙:“你说,咱们的这场仗还要打多长时间?”
柳云龙答道:“日本国内的战争资源现在几近枯竭。太平洋方面,美国人屡屡得手。日军在东南亚已由攻转守。在咱们国内,国军、八路军、新四军又牵制了日本百万兵力。。。看着把,用不了两三年,这场该死的战争就会结束了。”
刘笑嫣问:“等战争结束了,你会做什么?真的去当一个云游四方的诗人么?”
柳云龙反问:“战争结束了,你想干什么?”
刘笑嫣回答:“我大概会去小学当个历史老师,把这段历史,讲给孩子们听。”
柳云龙苦笑一声:“唉,其实,一场战争的结束,只是另一场战争的开始。如今军统已经改变了对延安的策略。由“联”变“防”,由“防”变“暗打”。即便我们赶走了日本人。蒋委员长会坐视延安的存在么?我们积贫积弱的祖国,前途未卜啊。”
刘笑嫣已经半入梦乡,她迷迷糊糊的说道:“我们坚信我们一定能胜利。鲜艳的红旗总有一天会飘满祖国的大好河山。”
“叮铃铃”,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
柳云龙接起电话:“喂,谁啊?”
“义兄,我,北川宫。立刻来梅机关,有任务!”
“卧槽,大半夜的不让人睡觉,又有什么狗屁任务?”
“机关长下令,抓了上海火车站所有接触过那张运输线路图、时刻表的职员。这些人没一个招供的。机关长下令,由你我处决这批火车站职员!”
一小时后,柳云龙赶到了梅机关和北川宫会和。二人又带着宪兵,押送三十多名上海火车站的职员来到吴淞口的行刑场。
北川宫点两根烟,递给柳云龙一支:“五路运输,五路全部被反日武装摧毁。上海火车站一定是有内鬼的。”
柳云龙道:“那也用不着把这三十多个人都毙了啊。毕竟人命关天啊。”
北川宫耸了耸肩膀:“重庆的蒋不是有句名言么?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个。”
“求求你们,放了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啊!”
“我真是被冤枉的!”
火车站的职员们哭喊着。
宪兵们却丝毫不理会他们的哭喊,各自举起了枪。
柳云龙故意将头转到了一边。在某种意义上,这些火车站职员都算是汉奸。可他们没有做过屠杀同胞的事,委身于日本人,只是为了保全一家老小。。。。
“嘭嘭嘭”,枪声响了,三十多个火车站职员,倒在了血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