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公不作美,如瀑的雨下了整整一日,这样的天气何时都去不得,也什么都做不了,最适合两两坐在一起品茶煮酒,闲聊些坊间杂事。

酒楼大堂备了好戏,台下更是座无虚席,一边吃着瓜果,一边烫着酒,好不惬意。

“哎,你们听说了没,前几晚有刺客进了察沂王府里,听说还放了把火烧了王府的粮仓。”

“嗨,挨家挨户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谁不知道?”话里多了些怨怼的意思,“要我说啊,这样的事发生个几次倒也不稀奇。”

萧侯镇这些年在沂江的所作所为已经积了怨,只不过平日里难得有人将此捅到明面儿上罢了。

“可怜呦,每次折腾的都是百姓,还找不到此刻的行踪”

不远处的一处隐蔽的席位,一个带着竹笠的男人伸手倒了一杯酒,面前的桌子上散着几碟子生腌小菜,听着那几人的议论,杯中的酒很快便见了底。

“唉,现在的日子不好过啊,前阵子跟着咱们江参将去西山翻垦荒地,十几年前,这山上还能寻着几个人家,现在就剩下没人住的荒宅了。”

那喝酒的男子手指顿了一下,偏头看向说这话的人,长髯之上只露出一双深沉的鹰眸。

“之前山上不是还有几家猎户的吗?”另一个人也唏嘘道,“现在都没人住了?”

“嗨,哪儿来的人呐,现在都荒废的不能住人了,但是还有几处房宅是好的,我们同江参将商量了,过些天进去看看,若是还能住人,便拾捣出来,安置城中无家可归的流民。”

台上的戏正演到精彩处,两人的声音被一阵欢呼叫好声盖了过去,再听不清说了什么。

另一边的位置不知是何时空的,只留下桌上的几个铜板。

青葱密林连绵不绝,云压雾浓,萦绕着极浓的瘴气,淫雨不绝,越下越大,冲刷着泥沙滚下山去。

一道身影被雨幕遮挡着,身上的蓑衣斗笠都已湿透。

大雨天山中自然难见到一个人,可是他却行的小心翼翼,直到一处偏僻的荒宅才停住脚,微掀起笠帽看了看四周。

四周荒僻无人,便是寻常上山采药打猎的人都很难发现这个地方,林木极深,飞鸟不到 甚至鲜少能见到活物。

那男子不过在那荒宅外停留了片刻 便盖了帽檐,转身进了那宅子。

院中杂草丛生,足足有一人般高 不知是荒废了多久,檐下挂着的两张动物皮毛也已经在经久的岁月里变成了两张干皮,屋角扔着两把斧子,许是之前住在这里的屠户砍柴用的。

木门也已年久失修,推一下便发出吱呀的声响,好像下一刻便会掉下来,房内寥寥无几的家具也已经生了苔瘢。

那黑衣男子褪了身上的蓑衣,转身便到了屋角的床榻,敲了敲上面的床板,便将拼成的两道木板掀了起来。

扇了扇扬起的灰尘,那男子未作迟疑,直接进了底下的暗道。

暗道不长,狭窄又阴暗,转眼便到了底,里面整整齐齐的摆着几个大箱子,用稻草盖的严严实实,那黑衣人掀开上面的一个箱子,里面满满当当的全是金银财宝。

这才是真正从海岛上转移下来的东西,当初行事匆忙,来不及建造更加隐秘的藏身之所,这荒山人迹罕至,正是个绝佳的藏宝之地。

见到箱子里的金银都安在,那男子才像是稍微松了一口气,动作麻利的将东西重新盖好,还加了一捆稻草盖在了上面。

虽说此地不易被人发现,但是依那几个看客所言,垦荒修地,若是出了万一让人发现了这里,怕是更加的麻烦,所以要尽快将这些东西转移走。

那黑衣人从密道中出来,又将那两块儿木板盖好,重新穿了蓑衣,将整张脸都遮了起来,这才出了门。

外面的雨越发的大了,他刚走了一步,忽然划来一道锐气凌人的剑气,雨幕尽断,势如雷霆。

那男子反应极快,但是还是被那剑气逼的向后趔趄了几步,好不容易才停住。

“阁下何人,出来!”那男子从腰间抽出一柄凌厉的软剑,震得雨珠四散。

“要你命的人。”一道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

那男子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磅礴的雨幕不知何时出现了几道模糊的人影,氤氲的水汽几乎看不清来人,但是那男子还是认出了为首站着的那个人。

是璟王。

璟王在此,他定是没有胜算。沉思了片刻,那男子飞快遮了面,迅速翻过一道矮墙逃跑。

但是他想的未免太过简单了一些,疾风狠厉,一把飞刀刺进雨幕,唰的一声,就像一道雷霆猛地将他震了下来。

那男子发出一声惨叫,翻身从矮墙摔了下来,狠狠的摔到了地上,他捂着腿上的伤,死死的盯着那人影的方向。

那人影一点点靠近,他才看清来人,一把青伞下的两道人影,在雨幕下也模糊的看不清神情。

颜姝宁看了一眼这荒宅,笑了一声,“难为你们能找到这么一个地方,若是你今日不回来这一趟,怕是再过个十年也不会被人发现。”

“你们”那男子盯着殷寒咫,一只手摸到身后,“你们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我们自然有我们的方法。”颜姝宁笑了一声。

“那就去死吧!”他猛地从身后射过来一柄飞刀,直朝着两人而来。

利刃凛寒,刺到面前不过一寸之远,就被一道极强的内力拦了下来,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留着你也没什么用。”殷寒咫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你若是想早点儿死,本王大可以满足你。”

他向一旁的应眠使了个眼色,应眠心领神会,带着几个人进了荒宅的内室。

不过也只进去了一时半会儿便出来了,拱手道,“赃物确实在里面,不过只有金银,并无火药。”

颜姝宁和殷寒咫对视了一眼,“没有火药?”

“是。”

“倒也不奇怪。”殷寒咫道,“以萧侯镇的作风,若是放在一处反倒不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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