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念愣着不动,不懂他的意思,还是祝一澜在一旁小声提醒:“老板的手弄脏了。”
沈嘉念反应慢半拍地接过那包纸巾,从中抽出一张塞进傅寄忱手心。
傅寄忱定定地看着她,感到好笑,又有些生气。他给她出头,让她给他擦个手都不愿意。
傅寄忱收拢掌心,捏着消毒纸巾将那只被吴总碰过的手反复擦拭,修长骨感的手指好像一件艺术品。
吴总见此情景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再说不出一句话。
“走了。”傅寄忱揽着沈嘉念的肩回到原先的位子,不与那位吴先生过多纠缠,简直是浪费时间。
围观的众人唏嘘不已,再怎么说吴总也是宜城小有名气的企业家,傅大竟是半点情面也不留,一言一行都让人下不来台。
沈嘉念惊吓一场,坐下来后情绪有些低沉。
陆彦之碰上个熟人,出了大厅到别处去聊天,回来后闹剧已经收场,他发现现场的气氛不太对劲,喝了口茶问:“我错过了什么吗?”
两人都没说话,陆彦之自讨没趣,尴尬地摸了下鼻子。
她注意到瞿漠说了个“又”字,证明不是第一次被跟踪。
沈嘉念脑袋转向另一边,去看傅寄忱的脸。他神色如常,竟是一点也不担心。沈嘉念却无法不多想,猜测他生意上得罪了什么人,心紧了起来。
沈嘉念先前想着以自己的水平用闫秋生的琴是暴殄天物,当她真的触摸到它,心中涌动着难以言喻的冲动,行动早已不受大脑控制,不知不觉间取出了琴。
拍卖师率先鼓起掌来,场下随后响起此起彼伏的掌声。
她坐在窗前的凳子上,调试过后,一手持琴弓,一手扶琴颈,悠扬的大提琴曲在夜里回旋,是德沃夏克调,随着窗缝漏进来的凉风飘出去。
“您找人帮忙把琴搬到沈小姐房里,我的任务就完成了。”祝一澜面有浅淡笑意,规规矩矩道。
周容珍回身,叫住两个佣人,小心翼翼搬起琴盒,送到沈嘉念房中。周容珍跟在后面不时叮嘱,千万别磕着碰着。
尹瑶皱眉“嘶”了一声,低头看手指,秦藩方才带着怒意抽走号牌,力气很大,号牌锋利的边缘划破了她的指腹,流血了。
“好的。”
“正常的拍卖流程而已,傅先生不会输不起吧。”尹瑶不以为然,“他能因为这种事为难秦家,可见不是什么正经磊落的人。”
在房里没瞧见沈嘉念,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
沈嘉念手指轻抚过琴弓,想象着十二岁那年,闫秋生在富丽堂皇的演奏厅里穿着黑色燕尾服拉大提琴的场景。
秦藩不想跟这个眼皮子浅的女人多说,从她手里抽走竞拍号牌,冷冷道:“你想作死尽管去作,我绝不拦着,别连累我们秦家。”
沈嘉念抿唇,最终什么也没说。
祝一澜在客厅里与周容珍打了个照面,没见到傅寄忱和沈嘉念。
陆彦之心都在滴血,这是他找傅大借的钱!将来要还的!
傅寄忱才不管那么多,单手系上西装纽扣,站起身,带着沈嘉念离席。
她被父母牵着手,母亲笑容温婉,声音犹在耳边:“我们小念将来也会像闫老师那样优秀,在全世界开演奏会。”
自那次被跟踪,瞿漠每次开车格外留意四周动向。
是闫秋生的大提琴,不久前在拍卖会现场见过,隔着不算近的距离。
陆彦之频频喝茶压惊,脑子里飞快运算,借傅大的这笔钱要多久才能还清。
没等他思忖出一个结果,身边的人拿起了桌上的牌子。
全场哗然。
沈嘉念忘我地闭眼拉琴,脑中想的全是过去的好时光。
今夜难得繁星熠熠,一弯峨眉月高高悬挂,月辉清淡。
周容珍点点头,送她到门外,止步于门廊下,目送她走下台阶,坐进停在前院里那辆黑色的座驾。
起拍价四千八百万,拍卖师的话音落地,场下就开始竞拍不断。
出去一趟身心俱疲,沈嘉念在浴缸里放满热水,丢一个浴盐球进去,泡沫咕噜咕噜往外冒。
秦藩冷笑了一声,笑她愚蠢:“你是嫌我们秦家活得太长了,去跟傅大作对。”
看似正常行驶在道路上,无论是变道还是转弯,都与他们的车保持一致。
两名身着西装、戴白手套的工作人员在深夜里安静放下大提琴,而后悄然离开,没叨扰屋里的人。
结束了通话,傅寄忱自桌后起身,寻着琴声传来的方向停在沈嘉念的房门前,没惊动她,静立了片刻,推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