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两只眼睛在不停地突起和收缩,时不时的还弯曲成一个奇怪的角度,就好像一个小孩在弯着头看着一件有趣的物品。
是什么物品能够这么有趣呢?高觉得自己的魅力并不足以使它这样好奇,可又能是什么呢?
高僵硬的转过头去,面向了旅人的遗体所在的石壁,现在那里已经一无所有,原本身体的部分也碎裂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小块掉落在地上,水声就在它们的身后,在那石壁的后面,可石壁的后面又会有什么呢?这可是悬崖的地步,石壁的后面应该只是另外的岩石才对,除了石头还是石头,不应该有任何其他的东西。
可这声音究竟是从那里来的呢?
高细细的听着那滴水的声音,即使这声音依旧刺痛着自己的心灵,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这声音如此反感,可他依旧全神贯注的听着,做着这已经不能用愚蠢来说明的动作。
蛞蝓慢慢接近了高,高在这个生物面前已经完全失去了防备,他即将被这生物的粘液包裹,那粘液已经流淌到了他脚下。
可高不知道,他只能听到水滴的声音在移动,开始只是很缓慢的移动,随后变得飞快,那声音在向着他接近着,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接近着,似乎在下一秒它就要穿过这厚厚的石壁从宇宙的另一端过来,它会穿过所有的岩石,穿过地幔和岩浆,穿过这一切的一切,不,它来了!
就在那些沾满粘液的软体组织即将包裹住高的时候,高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以一个不可能的姿势逃离了那些粘液的包裹,他的那柄剑也好想有灵性一般的出现在了他的手上,就好像它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一样。
高没有看清楚究竟是什么东西从将山壁打破,只能看到无数的火球向四面飞去,每一个都蕴含着可怕的炙热温度。
高挥舞着长剑抵挡着火球,他看到那个巨大的蛞蝓在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里就被蒸发殆尽,随后火光消失,只留下一个偌大的洞穴以及来不及熄灭的岩浆。
那竟然真的是岩浆。
高看了看长剑,还好那些火球并没有对它造成什么伤害,只是留下了几块黑色的痕迹,看起来并不要紧,只要等它们冷却之后就能将它们轻松的去除掉。
高不知道刚才自己是哪里来的力量,他原本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无论是怎样的死亡他都已经不在乎了,为什么会做出那样违反常规的躲避动作。
他能感到自己的韧带受到了严重的损伤,似乎会对自己的行动造成什么影响,可这影响微乎其微,毕竟即使是在身体腐烂了大半之后,他仍能够维持相当一部分的行动能力,韧带早已经是可有可无的东西了。
高知道这样的动作往往都是出现在求生欲极高的人身上,他们往往能够在危急关头发挥出与以往完全不同的能力。
老骑士说高也是这其中的一员,他知道老骑士是对的,他曾经是这其中的一员。
可也只是曾经是而已。
高将长剑收回剑鞘,谢天谢地他有一个足够结实的剑鞘,可之后他要怎么做的,想要出去几乎是不可能的,虽然他想过攀爬,可四周的岩石不知道为什么,就好像是被刀切过的黄油那样平整,只有少数(这说明高在下来时的担忧是很有必要的,即使这担忧在高看来相当的没有必要)几处有着突出的石块,剩下的地方简直就连能够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高觉得自己并不是壁虎,也不是蛞蝓,所以他没有办法从这样光滑的石壁上到地面上。
或者换一个角度来说,高又为什么要去地面呢?
或许在这里的日子还要再要更安逸一点,即使这里什么都没有,可那些怪物一时半会也不会找到这里来,反正高此时的生命已经所剩无几,他为什么不能找寻一个适合自己的地方呢?
难道非要让他在无休止的奔波中经历痛苦与死亡才算是他的宿命吗?
即使是,高也要改变这样的宿命。
想到这里,高好像一下子就放下了身上的负担,他拿出那枚晶体在手上把玩着,原本他一直不敢这样做,可现在这世界的意志根本算不了什么,一切都被腐化了,一切都不存在了,那么这块水晶也不见得比这满地的碎石高贵多少。
“撒冷不在了。”高喃喃的说道。
如果依照常理来说,水晶也只不过是一种石头而已,只不过它的长相奇怪了一点,在这个时代长相奇怪的人会遭受嘲笑与歧视,精神奇怪的人会找来各式各样的惩罚甚至处刑,他们都在为了自己没有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可这些石头,却因为自己在某种概率几乎为零的事件中得到了奇特的外观,并且这种外观还恰好贴合了其中一部分人的审美,只是这简单并且看起来不可能的巧合而已,就是得它们成为了一个崭新的物种,彻底的与平庸隔离开来。
“撒冷不在了,为什么你还在。”高对着这块石头说道,“你难道也不想离开这个世界吗?”
高将石头在手中抛着,他将它抛的很远,直到那石头的光芒在空中只剩下很小的一点,随后又回到他的手上。
石头冰冷,不复之前的温度。
高的手也冰冷,嗜血的欲望来了又去,反正这里也没有别的东西,那欲望没什么滋长的空间。
“哦,是的,你会在这世间继续存活的,无论是多久只要你愿意,你都可以继续活着,在这里没有谁能够威胁到你,可是我,我马上就会腐烂殆尽,谁知道现在已经过去了多少天,现在都已经没什么所谓了,一切都没什么所谓了,无论是明还是武力,都好像蒲公英那样飞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它们会在什么地方重新生根吗?也许到那个时候它们都变成了其他的东西吧,与现在截然不同的东西。”
高又在对着那水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