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第1/5页)
(时间线终于回到189年了,太不容易了)(即将进入主线剧情:伯爵的犯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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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伯特早在当年就知道自己被玛蒂娜给利用了。
舞会上的连开六枪,婚约彻底陷入僵局,闭门不出的卡迪许小姐,公爵府忽然出现的男婴,突染恶疾并前往庄园修养的卡迪许公爵,潜入公爵府的小贼,连绵不绝的大火,唯一死亡的受害者男婴,从此再也没出现在公众视野中的公爵,成为整个家族唯一掌权人的玛蒂娜。
这一切都太巧了,以至于难以用简单的“巧合”二字来解释,可偏又没有半点破绽,让人不信这不是巧合都不行。
如今时隔多年,当玛蒂娜再一次如当年第一次见面时那样,用死物一般冰冷无光的眼睛与他四目相对,轻描淡写地反问他“威廉·詹姆斯·莫里亚蒂?他不是已经死了吗?”。阿尔伯特就不由自主地被拉回到数年前的那个夜晚,那地板上连成圈的六个弹孔,刺鼻的硝烟,以及映进她冷色的眼中的迸射火光。
所以他一见到那枚镶嵌以绿松石的眼型胸针时就立刻意识到,这是他未曾知晓的订婚信物。
“抱歉,卡迪许小姐,并非有意冒犯,但我不得不说,也许是您记错了。”他挂上疏离礼貌的微笑,彬彬有礼地回复她,“威廉并没有死,当年死于莫里亚蒂府那场大火的是被家父领养的两个孤儿的其中一个。”
玛蒂娜无光彩的松石绿的眼睛中忽然掠过一丝奇异的色彩,似是兴奋。她嘴角咧开,露出森白的牙,却不像在笑。
“是吗?”她饶有兴致地瞥了眼威廉,一合掌,“所以他就是十几年前那个刚试图向我求婚就被我用枪吓到失禁的蠢货?”
阿尔伯特刚到舌尖上的一个“是”字被他咽了回去,卡在喉咙里,让他接下来的话都艰难了起来。
路易斯蹙起眉头,由于不忿,难看的脸色泛起了一丝红晕。他想说些什么,被威廉以隐晦的眼神给捂了回去。
“非常抱歉,卡迪许小姐。”威廉右手扶在胸前,向玛蒂娜欠身,声音温和,“我年少时非常荒唐,也很糊涂,做了不少错事。我为曾经的冒犯向您道歉。”
这就没意思了。
玛蒂娜是疯,但她智力没问题,记性更没问题。她是不屑于记男人,但是不代表她就不记得“威廉”那种恶毒且蠢得别出心裁的小贱人——要忘记这种人得多难啊!
有脑子的人都看得出来,眼前这个“威廉·詹姆斯·莫里亚蒂”和那个小贱人没有半点关系。但他偏偏就承认了,哪怕为他不曾做过的事道歉,甚至认下“被吓到当场失禁”的人设。
莫里亚蒂伯爵府的次子这个身份没有任何价值,顶替这个身份的战略意义就如同她当初非要利用阿尔伯特一样。
——那就是莫名其妙。
看来人在年少的时候都会做傻事。
玛蒂娜感到没意思极了。
如果这个人承认自己是“威廉”,他的“亲人”承认,人际关系网络里所有人都承认他是,那么他就是“威廉”。
“玛丽安。”
一直以来沉默地站在玛蒂娜身后随时待命的高大女仆动了。她上前一步,将玛蒂娜护在臂弯里,扶她上马车。
就在威廉以为卡迪许小姐只会回给他一个白眼就离去时,马车窗轻盈的帘子被女仆小麦色的手掌掀起,露出后面那张处于马车厢阴凉阴影下的苍白的脸的一角。
“那个……”她停顿了一秒,似乎在思考,随后才干脆利落地叫道,“水母头。”
威廉愣了一下,终于反应过来这个称呼似乎是指他。
那张苍白的脸从阴影中上前探到光源下,露出一双冷静的松石绿的眼睛,无光无神,将视线直勾勾地扎在他身上,鲜红似血的嘴唇轻轻翕张:
“你就没有自己的名字吗?”
他眼中瞳孔骤然收缩。等到略有狼狈地调整呼吸心跳并让神色恢复如常时,马车已经疾驰而去,留下一路烟尘。
威廉在她眼中看到了,那双冷色的眼中,倒映着十余年前的他,那个年幼的、稚嫩的、不够老练的孩子,在耳畔响起“这么着急就开展自己的咨询业务,是不是太早了”时,难以遏制地露出背后仓皇失措的一角。
卡迪许小姐带给他们的惊喜实在太多了,多到……以至于连那桩无人接受的闹剧似的婚约,竟然成为了他们唯一能够撬动这个定时炸弹的锚点。
*
玛蒂娜打道回府的路上不太顺利。在马车行过一个路口时,从路的另一端忽然疾驰而来一辆运货马车。路边的野狗被什么东西吸引,吠叫着从马蹄前跑过。受惊的马失控向前扑去,载重过度的马车厢由于强大的惯性侧翻倒下,刚好砸中卡迪许的马车。
在马车厢被砸中的一刹那,玛丽安迅速揽过玛蒂娜的腰,抱着自家大小姐从另一侧的车窗轻盈地跳出,在安全地带稳稳落地。
货物砸塌了卡迪许昂贵的马车车厢,把上面的家族纹徽剐得看不出本来面目。所有牵扯进这场事故的货物、马车与马都重重倒地,卷起一阵滚滚浓烟。人的叫骂声与马的嘶鸣声混杂在一起,几乎盖住玛蒂娜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冷笑。
“以后换你来驾车。”玛蒂娜不怪今天为她驾马的女仆,只冷冷吩咐玛丽安,“下次再有这种事故,只管把他们都撞死。”
她将视线投向不远处一辆有条不紊向她慢慢驶来的公共马车,眼神冷得可怕。公共马车在她面前停稳,似乎是专门为她而来的。玛蒂娜提起裙摆,径直登上马车,朝玛丽安摆摆手:
“老规矩。”
超过一个小时她没回来,就把威斯敏斯特议会大厦炸了。
车厢内,厚重车窗帘笼罩之下的昏暗中,一双深色的眼睛隔着两人之间浓重的阴影,将目光落在玛蒂娜眼中倒映着的模糊阴影上。他心情似乎不错:
“要见你一面可真是不容易,不是吗?卡迪许小姐。听说你在东伦敦搅了个天翻地覆,连女王的召令都推了。”
“什么女王的召令?这段时间我只回绝过一个嘴碎老头的邀请。”
“你记得回绝嘴碎老头,怎么却记得会见某个智力残缺的纺织工场主呢?”
玛蒂娜很想回他,那个工场主虽然失智但好歹还算年轻,比不得你这嘴碎老头还有某个大胖老太太身上的老人味重。
但是对方那句话里显然还有更重要的信息。
她的行踪被监视了。她可以挖出监视她的人挂到他家门口示威,也可以等出了门就套他麻袋揍他一顿,但是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摆脱他们的监视。
她向来不喜欢为人所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