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第1/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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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迟了一步,所以他现在只能在家里趁着三兄弟齐聚的功夫给大家开会,而不是在伦敦郊外的小黑屋里撺掇受害者家属把艾格尔顿公爵剁成几段。
“前四位受害者,他们的父亲分别是钟表匠、帽匠、珠宝商人、马房的马夫。人不会想要没见过的东西,只会想要自己见过的。”
威廉背后的墙上钉着一块木板。在木板上,几张从报纸上剪下来的报道以一定的顺序排布在各处,上面分别标识着案件受害者与其家庭。他双手撑在桌上,低眉敛眸,看向摊在桌面最中央的那张思维导图。
“也就是说,罪犯是贵族吗?”
阿尔伯特坐在桌子的另一端,坐姿不算端正,胳膊肘支在椅子的扶手上,以手抵在下颌角。
“但是第五位受害者是个流浪的孤儿。”
路易斯站在桌边,抬眼看向墙壁上中央那张以最显眼的标记标出的报纸——那是最新的一份。
“没错,他是突破口,但也是——”
威廉阖上眼睛,仰起头。昏黄的灯光落在他浅金色的睫毛上,被轻轻颤抖的睫毛震碎。
“——也是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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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位受害者卡斯,是个在伦敦流浪卖艺的孤儿。根据报道,他在生前遭受了侵犯与以满足**为目的的折磨,但却并非和其他受害者一样被残忍地杀害,而是□□脆利落地折断了脖子。
这种死法会让死者死得很快。相应的,也要少很多痛苦。
因此有人猜测,罪犯在行凶过程中出现了意外,不得不中断对受害者的折磨,匆忙杀死他。
但也有人提出异议。根据前几位受害者的伤痕鉴定,可以推断出罪犯是力量中等的男性。而能够干脆利落折断人脖子并快死致其于死地、一击毙命的人,必是力量凶悍的家伙。
于是第三种声音产生:罪犯不只一个。
到这里,案件就陷入了僵局。由于法律体系的差异,英国的法医技术发展远不如法国、德国等欧洲大陆国家。苏格兰场的检验让他们判断一直以来凶手只有一个,但是第五具尸体让他们发现凶手不只一个,可他们又难以从前四具尸体上检验出第二个人的手笔。
他们只能夹着尾巴被媒体批判。
就在几天前,威廉通过街边的其他流浪孤儿得到了关于第五位受害者的信息。
“卡斯啊。”
原先正捧着威廉给他的面包狼吞虎咽的流浪儿在听到这个名字后停止了咀嚼,神色黯淡了些许。他努力吞下口中的面包,低头看向地板。
“我最后见到他,是在那篇报道出来的一周前。他兴奋地和我说碰到了一位好心的贵族小姐,帮她搬了点不重的东西就得了很多赏钱。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他,直到……”
直到听到同伴的死讯。
一周前,贵族小姐,不重的东西,赏钱。
威廉以微笑掩饰自己陷入思考的表情,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扣响,继续提问:“他和你谈过那位贵族小姐吗?”
流浪儿抬起头来,努力思考了一会儿,复述出那天同伴的话:“那位贵族小姐从头到脚穿的都是白的,脸色也是。她的女仆很年轻却一头银发,很高。”
卡迪许小姐!
凭她那位女仆的能耐,绝不需要一个营养不良的孩子来帮忙搬东西。而且对流浪儿都不算重的玩意儿,对于那位女仆来说更是轻如羽毛。
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她随便找个借口发善心施舍流浪儿钱财,二是她和这桩案件有牵扯。
威廉与卡迪许小姐的渊源不算深,远没有阿尔伯特与她接触的机会多。但仅几面,就足以让他对她的性格有所判断。
卡迪许小姐,就算要发善心也只会施舍女孩,她绝不会有多余的善良去施舍男孩甚至还要“费心”为他找点活来顾及他被“施舍”的自尊心。但是如果说她与案件有牵扯……
犯下这种案件的不可能是女性,卡迪许小姐也必不可能是真正的罪犯。但若是为罪犯寻找猎物的帮凶,那就更不可能了。威廉相信她对一名成年男性的厌恶要远深于对一名男孩的,所以她不可能帮助罪犯。
除非……她也在试探那位罪犯。
“可以请你告诉我,卡斯原来是在哪里卖艺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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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条街道的交汇口,路人、马车来来往往,无人注意到这个路口从前时常响起的手风琴声不再,只有曾经那个流浪儿常驻的柱子下一朵被人放着的干枯百合记录着一条无辜生命的逝去。
威廉望向不远处那栋巴洛克式建筑。建筑最顶层的窗户明净,正对着街角。
这栋建筑属于加斯特罗斯俱乐部,而那扇窗户后的席位,曾经属于这个俱乐部的创始人之一——艾格尔顿伯爵。但是自从伯爵在案件发生的一周前被派往国外工作后,这个席位便一视同仁地属于俱乐部的全体成员。
一周前,都是一周前。一周前就消失的受害者卡斯,一周前出现在卡斯面前的卡迪许小姐,一周前被派往国外的艾格尔顿伯爵。
但是受害者死于一周后。
英国的尸检技术不如法国德国,但倒也不至于连尸体死于最近还是一周前都检验不出来。受害者从被带走到死之间隔了一周,这一周究竟发生了什么?
戈尔茨坦珠宝店,厄尔·马斯特钟表店,摩根兄弟制帽公司,伯爵是他们的忠实客户。伯爵的马寄养在香农马舍,正好由那位受害者的父亲专人服务。
谁是罪犯已经很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