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王妃一行人抵达长春府的码头时,童怀远率领一干官员正在码头边的茶棚里坐着。
一人一个粗瓷碗,却都无心喝茶,目光都投注在江面的一艘艘船上,忽然有人扯了扯自己的衣袖,童怀远瞬间思绪归拢,是的,自己走神了。
“大人,您看那艘船上下来的是不是淮王妃?”
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童怀远眯眼细瞧,还真的是!站起身略微修整了一下衣襟,昂首阔步向外头走去,身后大大小小的官员也有样学样。
淮王妃陈氏一下船就看见一大群身着官袍的男子,码头人员繁杂,此刻却都在官差的控制之下退到了两侧,中间空出条路来供人行走。
陈氏看着打头阵的那名男子,目露赞许之意,自己一行人临时派人告知今日抵达,这么短的时间内能收拾好来码头见礼,可见是个能干之人。
童怀远可不知道淮王妃内心对自己的高度评价,甚至还有点分神想着赶紧把两尊大佛请回府里,这样今天的午饭顺便可以在府里解决。
虽说如意楼每日都有人扮作府中下人前来送饭,可味道到底不如堂食。
在府里吃午饭都是关起门来在自己的院子里各吃各的,这个时候的宝贝闺女可是一点不藏拙的,那味道比如意楼大厨烧的还要好吃。
早膳因为淮王妃派来的报信人给打断了,就吃到了一口千层饼,此刻越想午饭童怀远就越感到饥饿。
迅速而沉稳的朝淮王妃拱了拱手,示意对方看向早已停候在路边的马车。
“请王妃移步,从这里到微臣的宅邸大约要走半个时辰,车内备了些小点心和茶水,王妃请自便。”
啊...越说越饿了,真想插上翅膀飞回府里啊。
童怀远的热情在陈氏看来很正常也很得用,远离皇权中心的这些官员哪个不想攀附权贵呢,若是这两三日呆的舒心,回京以后需要美言几句的地方,还是可以帮帮忙的。
一群人浩浩荡荡来,又带着更多的人浩浩荡荡走了。
百姓们就当看了回免费的戏,贵人们一走,码头又恢复了往日的喧嚣。
人更愿意活在自己已然适应的舒适的环境里,外来的东西再好,总会有些排斥。
对于老百姓来说,这些高高在上的贵人,除了穿得好些吃得好些住得好些,也无甚特别,同样都是一双眼睛一张嘴。
只要自己的小日子安稳和谐,哪个贵人来都一样,所以淮王妃一行人看到的井然有序,也并非都是童怀远等众官员打点妥当的功劳,更多的是百姓们并不关心,八卦还是有的,但也只是一时的私下交流。
知州府一得到消息,全府的人早膳都没吃安稳除了菡萏园。
童清妍看着镜中帮自己梳发,速度明显慢于平日的双喜,咬着涂了薄薄酱汁的千层饼笑弯了眉眼。
“双喜,你是不是在紧张?”
“奴婢没有。”
“哦。”
“好吧,奴婢很紧张,不对,是非常紧张!”
在第三次编错发辫的时候,双喜终于松开童清妍的头发,双手揉搓了一下面皮,试图让自己放轻松。
童清妍慢悠悠吃完手里的千层饼,拿帕子擦去油脂。
打开妆奁挑了只喜鹊登梅桃木簪对着镜子比了比,满意的插入发髻中。
无视双喜不认同的眼神,童清妍站起身在屋里慢悠悠的转圈。
双喜无语望天,每当自家小姐吃撑了又不愿意出去消食,就会这样在屋里转圈。
“父亲这会儿应该带着贵人往府里来了,晚点听前院传信便可。见完礼陪着用完膳,就回菡萏园。母亲交代过的事你们都记住了吧?”
珍珠和双喜都嗯嗯嗯的直点头,实在是佩服自家小姐的沉着冷静。
面对淮王妃这种级别的贵人都毫无怯懦之心,小姐果然是小姐。
其实她们都高估了童清妍,一来到这个世界自己还只是个婴孩,又在童怀远和温兰以及童老太太的呵护下轻轻松松过了十二年,府中无人敢欺。
在外又有如意楼这个产业,一干人等都是仔细筛选耐心培养起来的,可以说这十二年童清妍过的极为顺风顺水,基本没感受到这个时代上层人士的威压。
只闻名未见面的淮王妃,对于童清妍来说跟早上烙的千层饼一样,无可无不可,没什么好往心里去的,反正也住不了几天。
平稳行进的马车里,淮王妃陈氏的纤纤素手中捏着软糯的糕点。
这糕点不像京城里的那样皮质酥脆,反倒是像冰块般透明,口感软糯,一咬开来清香阵阵,让自诩高贵不凡的陈氏大感好奇。
“看不出来长春府小小地界,糕点倒是做的别出心裁,回头问问这个知州,做这糕点的厨子是谁。”
“是。”
“世子呢,不是说好了会在码头汇合的么,怎么今日没见到他,粟裕可有找到他?这孩子也真是的,居然独自出行,连粟裕都不带着。”
听着淮王妃吐槽世子,正在沏茶的明月微微一笑。
“王妃还说呢,世子缠磨了您几日啊,您就允了他出行,粟裕是世子的护卫也是奴才,怎么敢拂逆世子呢?”
陈氏就像任何一个母亲那样,自己的儿子自己怎么说都可,若真有人说道,那心里自然是不舒坦的,听着明月打趣实则维护的话,陈氏满意的点了点头。
明月是王妃陈氏乳母的幺女,自小便在王妃院中,调教至可堪一用之时便被提拔到了王妃跟前,做了一等大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