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雪深厚在冬日暖阳的映照下无声消融,冒出的寒气比大雪纷飞时更胜一筹。
王灼儿于这冬日看似暖和的阳光不曾觉出零星半点的温度,即使裹着厚厚的狐皮大氅还是觉得冷得慌。
因而当王灼儿在毓王府这间充斥着灰尘,挥发着霉味的柴房之中见得衣衫单薄同样遍体鳞伤的王清儿不禁觉得冷到了骨子里。
她赶忙就自己所披的狐皮大氅裹住了瑟缩着身子的王清儿,瞥见她冻得发紫的嘴唇以及身上一道一道血红的鞭痕,仰头对上显着不以为意的秦毓承质问出声。
“这都是你干的?”
“没错,是本王干的!”
秦毓承眼见遮掩不住也懒得再装和善,对王灼儿一改先前那副笑盈盈的样子。
“你这个混蛋,我不会放过你的!”
“哈哈哈哈,真是笑话!太子妃娘娘,你是打算怎么不放过本王啊?”
秦毓承话说完,脸上的笑容随之猖狂起来,翻着白眼对上了王灼儿因愤恨而略显扭曲的面容,再又极尽挑衅的问出声。
“如何,是预备到陛下面前去参本王一本不成?可惜呀,就算你去到御前告状也无济于事。先且不论王清儿是毓王府的侧妃,本王厚待她、薄待她、甚至是杀了她,也都是本王的内宅之事,碍着你这位太子妃什么事了,又与太子府何干。更何况,这个女人红杏出墙,与太子手下的部将私通,被本王当场撞破了奸情。本王可是顾全皇家和太子的颜面,方才单只将那个臭小子送至了京兆尹府,没将此事捅破!若是陛下知道了,说不定还会夸赞本王顾全大局呢!至于这个女人,既然敢背着本王偷人,本王若不将她折磨至死又怎能消心头之恨呢?”
“你敢!你若是再敢动她一根头发,我保证会让你生不如死!”
王灼儿的语气亦随着秦毓承的挑衅而冷硬起来。她搂着已是昏迷不醒的王清儿,心中更多了对于秦毓承的愤恨却是碍于身在毓王府,不得不保持着冷静。
秦毓承接收到王灼儿那恶狠狠的目光,瞅着她一副似要吃人的神情又再讥讽出声。
“太子妃,又不是亲姐妹,在本王面前扮什么姐妹情深呢!傻子都能猜到,你如此大张旗鼓的来毓王府不就是想从王清儿嘴里套消息,好为太子手底下那个小子脱罪的。可惜呀,你这算盘打错了。你说对皇子侧妃欲行不轨和与皇子侧妃私通究竟哪个罪名更大呢?不过,本王见你演得如此的情真意切,也当是看了一场好戏。这看过戏了自是要给报酬的,这样吧,我会留这贱人一条贱命。至于你则回去好好劝劝太子殿下,今次就认栽了吧!只是折掉一个无关紧要的毛头小子,算不得大事!”
王灼儿由秦毓承志得意满的语气听出了其对于他人性命的不屑一顾。当然,指望一个逼自己母亲代罪自戕的人去吝惜别人的性命,本就是一个笑话。
不过王灼儿亦由秦毓承的几番言语听出了所谓的“武弥对王清儿欲行不轨”的一些内情,适时嘲讽出声。
“哼,原本我还纳闷这储位之争,怎么是毓王殿下你第一个出局!今日倒也见识了,一个蠢钝如猪的人最先出局,一点也不冤枉!”
“你,你竟敢骂本王是猪!不要以为本王唤你一声太子妃,本王就是怕了…”
“如何,毓王殿下自认很聪明不成?既是聪明绝顶,又怎么会蠢到成了别人手中的刀都浑然不觉。浑然不觉也就罢了,竟还蠢得沾沾自喜!”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还不够明白吗?清儿姐姐从未出过帝都秦城一步,而现如今在京兆尹府的武弥自小随其兄长在西境长大,这相隔十万八千里的两个人一朝就能生出私情来?就算他们二人真的有私情,以清儿姐姐的聪慧又怎么会挑蒹葭坊这种名声在外还客似云来的地方与人幽会!”
“老五,是老五!这个秦睿承,本王就说当日他怎会这么好心的邀我去赏舞喝酒,还一个劲的拉着我去隔壁看热闹。甚至还借着此事说是要与我联手对付老三…”
秦毓承由王灼儿的话突得反应过来,不禁懊恼自己当日因着撞破了王清儿所谓的“奸情”,而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不过,他这刻却是显着无比的清醒,脸上又再带起一抹狠戾的笑朝向了王灼儿
“就算本王是被秦睿承利用了,可能够要那个小子的命,致使你夫君与他的部将离心,也算不得亏!”
“要不怎么说毓王殿下你蠢呢,真是蠢得无药可救!”
王灼儿对着秦毓承,脸上适时多了如看傻子一般的笑意。
“你算计着贪这等小便宜的时候,怎么不好好想想之前柳州的事,究竟是在背后推波助澜,还将你害到了如今这步田地。即便,毓王殿下你胸怀宽广可以同睿王冰释前嫌,可睿王是真的与你握手言和了吗?至少从你们合谋陷害武弥这件事上,看着可不像。要知清儿姐姐始终是你的侧妃,如今这件事在明面上更已成了你和我家殿下之间的恩怨,而睿王却是完完全全的隐身成局外人了!”
王灼儿话说到这份上,自是没有放过秦毓承微变的神情。为此,她瞅准了时机又免不了的添油加醋一番。
“毓王殿下你与睿王明争暗斗多年,已成死敌,这辈子注定了不是你死就是他亡。可你与我家殿下呢,正经论起来是没什大仇大怨的,还不至到不能共存的地步。所以,毓王殿下,你觉得是与睿王联手斗倒我家殿下之后,日子会好过一些呢?还是维持现状,放任我家殿下是太子的日子要舒坦一些呢?”
秦毓承为王灼儿一番质问沉默了半晌,他惊讶的看向了已是一副平静之色的王灼儿,恍然想起自己当年本是要纳她入府做侍妾的。
不过,秦毓承又是得见王灼儿如今那圆鼓鼓的肚子,哪怕觉得些许不甘心却又是觉得无甚意义,又再于脸上堆起了笑脸看向了王灼儿。
“从这刻开始,本王不再插手武弥一事!同样卖太子妃一个人情,允你将清儿带走,回安国公府小住些时日!”
“如此,就谢过毓王殿下了!”
王灼儿不惊讶于秦毓承变脸变得如此之快,毕竟他与秦睿承明争暗斗多年,不可能不懂何谓审时度势将自己利益最大化。
只是王灼儿心里却是鄙夷这位毓王殿下甩锅甩得如此之快,诚然是有坐山观虎斗的意思了,又不可不谓之阴险狡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