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拒不相识
秋日暖阳不知何时已升过高角屋檐,悬于半空之中。几许清风带着还未散尽的晨间露气将一股湿润的桂花香气送进了屋中。
严蓟正襟危坐,双手细细掂捻着手中的红绳多时。他显露于面具之外的一双眼睛透着无比的认真,目光顺着红绳穿过玛瑙珠帘,对上了轻纱罗帐之后一个并不明晰的女子轮廓。
“太子妃娘娘的脉象相比之前要稳妥许多了,这孕吐之症当是有所缓解了!”
王灼儿听得严蓟一丝不苟的腔调,透过随风浮动的罗帐望向了外间那抹挺拔轩昂的身影,嘴角泛起了一抹笑弧却似带着愁绪。
“全赖严大夫精湛的医术,如今不似先前那般吐得厉害,也能吃得下些东西了!”
“如此,草民今日再为太子妃娘娘开个新的方子,每日定时定次连服七日。若七日之后孕吐之症能再有所消减,就无需再服药了。”
“有劳严大夫了!”
王灼儿说着看向了正起笔写着药方的严蓟,憔悴却终显了些血色的面容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眼眶亦不知在何时红了泛起了雾气。
“我听严大夫你的声音颇觉熟悉亲切,就是不知你我之前可曾在何处见过?”
正提笔蘸墨写着药方的严蓟听着这柔柔的腔调心中一沉,不自觉的顿住了手中的笔。
“太子妃娘娘说笑了,草民一介江湖布衣。若非郡主引见又哪来的荣幸能得见太子妃娘娘呢!”
王灼儿得见严蓟一如先前的平静无波,毕恭毕敬的语气带着客套疏离之意,原显着期待的眼神暗了下来却又是不肯放弃的再问了一句。
“我曾听郡主说过严大夫你好四处游历,足迹遍布大江南北。如此,严大夫你可曾听过或者认识一个叫颜萱的人?”
严蓟药方写罢沉默一阵似在等着墨迹干透,好半天又是起身回头向着罗帐之后的王灼儿欠身行礼。
“太子妃娘娘容禀草民不曾听过更不认识颜萱此人。再有草民贯是淡漠冷情的性子,不喜与人结交。日后若是有幸遇得太子妃所说之人,想来也不会想要结交,更加不想与之相关联的人有所牵扯!”
王灼儿听得严蓟无比坚决的语气觉不出零星半点的犹疑。她不时扯袖抹了抹湿润的眼眶,再看向了外间那抹虽是弓鞠着身姿却显挺立的身影似明白了什么,脸上兀然多出了一抹苦涩的笑容。
“劳烦严大夫一早过府为我问诊。我身子不便也就不多挽留,严大夫,请回吧!”
“太子妃娘娘言重了,草民就先告退了!”
严蓟说着又再朝向那抹若隐若现的影子行过一礼,而后起身提拎了药箱再没有停留的意思。只是他刚走出几步还未跨过门槛,就已见得正朝向屋中走来的秦懿承,也就止住了脚步。
秦懿承刚刚下朝回得府中,在进府门时就听得下人传报银心郡主引荐的大夫一早过府来为王灼儿复诊了,也就并不奇怪此刻正候于屋中的严蓟。
“草民严蓟,拜见太子殿下!”
秦懿承瞅着面前戴玄铁面具的男子,不经意与其四目相对,没由得觉出一股似曾相识之感,却又说不出究竟在哪里见过。不过当下他最关心的是王灼儿的身体,也就颇为关切的问出了声。
“严大夫,不必多礼!先前太子妃用过严大夫所开的药,孕吐之症明显有所好转。不知今日太子妃的脉象如何?”
“启禀殿下,太子妃的脉已显稳妥之象。草民先前已为太子妃开了新的药方需得连服七日。七日之后,草民会再来替太子妃问诊,若到时脉象无虞则可无需再服药了!”
“诚如银心所言,先生当真是医术高明!”
秦懿承脸上适时显出了开怀之意,又是带着深意的打量了一番严蓟,带着势在必得的语气问出了声。
“严大夫,孤欲以千金聘先生到太子府为医,不知严大夫意下如何?”
“额,这~”
严蓟因着秦懿承开口就已千金为聘些微愣额了神情,再一联想到秦银心昔日所说的秦懿承对于王灼儿的呵护备注又是觉着合情合理了。不过,他虽来了太子府为王灼儿看病,却是没想过要借此机会留在太子府,也就显着迟疑起来。
“先生若是觉得仅以千金为聘屈才了,大可直言。孤…”
“殿下…”
秦懿承正说着话却是听得了王灼儿轻柔的腔调,再一回头已经见得王灼儿扶着鼓起来的肚子随着侍女的搀扶走了出来。
“灼儿,怎么的起身出来了?”
秦懿承对上王灼上语气自然而然的软了下来,赶忙迎上前去屏退了侍女,习惯性的亲身将人给扶住了。
王灼儿迎上秦懿承关切的目光,脸上原带有的笑容多了几许温柔,又是显着漫不经心的看了一严蓟。
“殿下,我的孕吐之症已经好转了,想来按照严大夫的药方调理也就好了,不必为了我一人特意将严大夫留在府中的!”
王灼儿柔声将话说一半,目光不自觉的对向了严蓟显露出几许深意。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我曾听郡主说严大夫在秦城开了一家叫无名堂的医馆。这医馆既叫无名堂,想来也是不求名堂只为济世救人的。宫中已经有很多医术高明的太医了,民间却是难得有妙手回春的大夫。殿下若是将严大夫聘到府中来只为我一人看病问诊,那秦城中可能就有很多百姓少了一个可堪问诊的去处!”
秦懿承对上王灼儿的柔声细语,脸上带起了一个似春风般和煦的笑容,同样回以温柔的腔调。
“夫人说的有道理,是孤一时情急以致忽略了严大夫这番欲悬壶济世的仁心。孤以千金聘之怕是辱没了严大夫,实在是失礼了!”
“太子殿下言重了,在下不过是一介草民能得太子殿下的赏识荣幸之至,又哪里担得起太子殿下的失礼二字!”
严蓟一番话说罢即刻对言辞恳切的秦懿承行罢一礼。他再又看向了王灼儿透着郑重其事的鞠躬作揖。
“草民亦在此谢过太子妃娘娘的宽怀体谅,日后太子妃娘娘若是身体不适,大可召草民过府!”
“严大夫,哪里的话,客气了!”
“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若是没有旁的事,草民就先告辞了!”
“如此,谢过严大夫过府一趟!来人,送严先生出府!”
此刻,王灼儿见着严蓟随侍从离开的背影却是久久的不愿挪开眼睛,由严蓟临走的鞠躬作揖有种跌到了尘埃里的落寞。她再想起先前严蓟在自己面前一次又一次的行礼觉出冥冥之中似有一道难以跨越的阻力将她和她的兄长隔了千山万水,以致这个顶着严蓟之名却明明是她兄长的人都不肯与她相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