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窗半掩,月落妆台。轻纱罗帐随窗扉涌进的凉风浮动,烛影重叠之下显出了两人朦胧的身形轮廓。
“这药味道太怪了,不想喝了!”
王灼儿一脸的苍白少见血色,倚靠在秦懿承怀中的她着见已经凑至嘴边的勺子,为那乌漆麻黑的汤药拧紧了眉头,抗拒的别过了脸却由此牵得左胸上侧的刀伤生疼。
“不行,得喝完!”
秦懿承无比坚决着语气,显着不容抗拒的意思。他对于白日里王灼儿被宫女刺伤的情形还历历在目,心疼之余又再柔声细语的哄起来了。
“太医虽然说你的伤未及要害,但先前失了那么多的血,总归是要悉心调理的。何况,你真的已有一月余的身孕,马虎不得的。这药已经没剩得多少了,听话,再两口就喝完了,好吗?”
秦懿承话罢又是将握在手中的勺子小心翼翼的送至了王灼儿的嘴边。他眼见王灼儿尽管满脸的不情愿却是依言张了口,先前绷紧了的神情也随之松弛了下来。
待到这一碗汤药被王灼儿喝完,秦懿承的脸色终才恢复了一贯的平和,同样下意识的摸到王灼儿还平坦的小腹,严肃着口吻道出了声。
“以后再不准如今日这般了!”
“当时那刺客的匕首都已经刺过来了,我怎能眼睁睁的看你受伤呢?”
王灼儿说着想起白日里在皇家校场遇刺的情形。当时因着事发突然,她根本就没来得及想这么多,下意识的就将秦懿承给推开了。如今,她方后知后觉有那么些害怕,也就更加的清楚了自己从一开始就不想秦懿承受伤的心思。
“可我宁愿自己受伤,也不希望你挡在我的面前!”
秦懿承小声说着不时吻在了王灼儿的侧脸。如果说以往他还有那么些不敢确定王灼儿对于自己的心意,却是经由白日里的刺杀再明白不过了。他又是因此陷入无尽的后怕之中,凑在王灼儿的耳边不依不饶的说着。
“你可曾想过若是今日你为我挡下了匕首有个好歹。你让我怎么办,我们的羲儿又该怎么办?所以从今以后再不许做这等的傻事了。为夫只要你好好的陪在我的身边,至于其他的,无论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自会有为夫去!”
王灼儿听着秦懿承深情至此的话禁不住的红了眼眶,她鼻子酸酸的都不敢去想秦懿承若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又当如何,显着倔性的反问出声。
“殿下你话说得无畏,可曾想过你若是有个…那我和羲儿又该怎么办呢?”
“我向你保证绝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秦懿承由王灼儿的语气中觉出了担心后怕,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回应出声。
“你需知道,哪怕为夫的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为了你也会从鬼门关趟回阳间来。若是…”
王灼儿听得秦懿承这一番豪言壮语脸色突得难看起来,她当即伸手捂住了秦懿承的嘴,也顾不得牵动伤口的疼痛厉声出言制止道。
“不可以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秦懿承迎合上王灼儿的一脸较真意识到自己的话说重了。再一想到王灼儿如今有孕,身上还带着伤,更不欲她为这些言语再受刺激赶忙转换了话题。
“不说这些了,说点高兴的!你说我们的第二个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呢?我希望是个女孩,名字我都想好了,叫元如何?”
“元?”
王灼儿循着秦懿承此刻在自己手掌心一笔一划写的念叨出声,有些不解仰头看向了秦懿承。
“这个名字有什么寓意吗?”
“我们的羲儿名字是元开头的,这妹妹的名字也当是与哥哥一样的。至于字则是希望我们的女儿长大了能够博览群,如她母亲一般明辨事理。更重要的是…”
“更重要的是什么?”
“更重要的是,这个孩子应是在房那夜有的,所以取个字以作纪念如何?”
“不好,哪有这样的!”
王灼儿听出了秦懿承于言语间所带的调戏,忍不住的脸颊发烫却是不忘制止出声。她不禁觉得秦懿承这变脸变得过于迅速了,前一刻还一本正经的,这眨眼间又吊儿郎当的没个正形起来。
“夫人,莫要生气!你若是不喜欢,咱们另取一个名字就是。不叫元,叫元意如何?一心一意的意,元意,圆意,希望孩儿凡遇一事都能遂其心意,无忧无虑,如何?”
“元意,无忧无虑~”
王灼儿默默的将名字念叨出声,手下意识的抚摸自己如今完全看不出孕态的小腹,又多了思绪以致愣愣的出了神。
“如何,这个名字喜欢吗?”
“嗯,挺好的!”
王灼儿淡淡的回应罢,没了先前的后怕或者是触动,平静着陷入了沉默之中。
秦懿承由王灼儿突的沉默觉出了她这刻的不开怀,也随之沉下了脸来。他又在王灼儿的额头接连落下几吻,方平缓着语气开了口。
“今日捉拿岱钦一事是我一手策划的,父皇同样知晓。赛马时,寅朝输掉的千石粮盐无需兑现,北狄所输的千匹良驹则会是北狄新王和太后给予寅朝除掉岱钦的报酬之一。那三个刺客是我着人特意找来的七杀阁的漏网之鱼,自然也给了他们能证明与如今的北狄摄政王岱钦关系密切的腰牌。所以今日的这场刺杀无论有没有发生,岱钦注定了会是幕后的主谋。至于岱钦的最终下场如何,就看北狄的新王和太后将北狄朝堂肃清得如何了!”
王灼儿一早就知道景徽帝同意秦懿承所说的联合南疆,除掉岱钦扶持北狄新王的计划。只是没想过这个计划进行的如此迅速,迅速到白日里为北狄南疆两国使团送行的赛马会从始至终都是特意为岱钦所设的局。她也就明白了缘何秦懿承在白日里偶有流露出不以为意。
因为无论明面上寅朝与北狄博弈得如何激烈,从岱钦进入皇家校场坐到北狄摄政王的席位上时,秦懿承就已经是胜券在握了。
可在王灼儿看来,哪怕秦懿承是胜券在握了,却还是免不了有人在今日的赛马会上混水摸鱼。
“可明显今日还有人于暗中作梗,那个行刺的宫女会是谁派来的呢?”
“那个宫女虽然已经死了,但为夫也大概猜到是何人所为了。你不用担心,为夫迟早会将这幕后黑手揪出来替你报仇的,就如今日魏临溪在擂台上刺中擎羊的那一剑,早晚都要还的!”
王灼儿突得听秦懿承提了一句擎羊又是一愣,很快意识到秦懿承这是还记着当年擎羊在青州挟持了她的事,今日也不失为他的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