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了就说明落落和孩子是安全的。
“小鬼很棒呢。”知了细语道,安慰他内心的不安。小骨架在背篓里跳了几下,知了只觉肩头一疼。
“很疼啊。”知了问。
“不疼。”小骨架说。
“真吵。”愉悦连着那块破布一把把小骨架拎起来。
“干嘛?”小骨架夹着腿,从衣缝里与愉悦怒视。
“你再动,我就把你烤了!”愉悦狠狠威胁。
小骨架像被人抓住脖子的小狗,动也不动,他真害怕愉悦把他扔在太阳下。那就尸骨无存了。
大仙笑道:“他逗你呢,别怕他!”
两人穿过田间,路过一片菜地。地里几位妇女在除草。见愉悦和知了两人一前一后走过,眼里有了别样意味。脸上笑着,言辞间却刻薄起来。
“知了,好闺女,怎么就和,这么个傻子,搞,一起了?是人家阿豪不能满足你?”
知了脸一红,握紧拳头加快步伐不敢答话。
麻婶和她的傻儿子立在地里看着知了走过。“看见没?那个女孩,是个荡,妇!我呸!”她枯手指向知了。傻儿子呵呵一笑,学着她的样子捡起一块泥巴捏紧了向知了扔去。知了只觉头顶一痛,回头咬牙怒目。碎嘴老妇笑做一团。
知了从没觉得这些老人如此可恶。
“好玩!好玩!”麻婶的傻儿子拍手大笑。“丢脸!偷,人!”
“你们都有病!哪只眼看见我偷,人了?”知了大骂:“没良心的人子孙都是傻子!”
麻婶不乐意了,讥讽道:“你们没做亏心事,那告示栏上可贴着你和这小白脸的照片。前脚跟未婚夫不舍告别,后脚就勾搭上了。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害怕被人说?就你这种破鞋,就该赶出去!”
一团黑影向知了飞去,知了只觉眼前一黑,眼前一阵金光闪过。她的右眼看不见了。
“哈哈!赶出去!”麻婶的傻儿子拍拍手,掌心还拽着一块泥团。
愉悦脸上瞬间愠怒,挥手一扔,一件破衣甩在那傻子脸上。
大仙哀嚎:“你扔他就可以了,干嘛扔我?”
片刻,只见那又高又壮的傻子,捂着半边涨红的脸委屈得直哭。这傻子从出生到现在几十年,老母亲把他当祖宗一样宝贝。从没打过他,这大巴掌让他可怜至极。眼泪鼻涕直流。
“麻婶,难得见你这傻根子哭啊,不容易。”
麻婶蹲下去,用衣袖擦儿子的脸,焦急哄着:“不哭,不哭,让妈看看,不疼了。啊。”
她正要捡起那件破衣裳,发泄般要把它撕成碎片,然后揉碎了摔在面前这两位年轻人身上。
她儿子,谁也欺负不得。她刚抓住破衣衣角,衣裳动了,卷着黑团,向愉悦滚去。不时发出类似婴儿的啼哭声。
看热闹的妇人脸色变了。“什么东西?你们俩偷偷摸摸把孩子都生下来了?”
“不是孩子,是……是什么妖怪!我看见了,八只脚,一条尾巴,四只眼睛!你们听见了吗?它刚刚说,别扔我!它是妖怪!夏知了和这小子也是妖怪!”
“吓唬我!这世上哪有什么妖怪?是你胆小被这两年轻人唬住了。我去看看。”王婶说着,扭着她那水桶腰,深一脚浅一脚朝他们走来。
“王婶婶,你要为我报仇,他们打我!”那傻子还坐在地上哭。麻婶没了刚才的气焰,恐惧中夹着丝丝疑惑。
“等着,看婶婶怎么教训他!”
“有种你就往前走试试!”愉悦冷冷说着,双手握紧揣进兜里。那件破衣服钻进他的背篓,一双漆黑眼珠悄悄瞅着外面。
“死玩意,你过去点,压着我了。”大仙悄声说。
王婶并没被他冷漠的语气吓住。“你那破衣服里什么东西,我听见说话了。不会,你们在干卖孩子的勾当吧?”
她这样一说,边上几个妇女神色也警觉起来。
“说不准啊,现在拐孩子的这么多,这男孩身份不明。看着人畜无害的东西越是危险。”
老姚刚带着兄弟从酒店回来,酒店里装修,泥浆尘土糊了一身,也来不及收拾,回来往落落家饭馆里坐,要上几瓶啤酒,点一只香烟。看着田间一群妇女和两个年轻人吵的面红耳赤。
“有意思。”老姚脱下外套,光着膀子,他的肩头,胸口,新疤连着旧疤,疤痕交错如盘根古树。多年来,老姚孤身一人,每一条疤都是一个故事。用他现在的话说: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落落不在。小桂发烧,她早早带着孩子去了医院。
否则,知了身边多出一人,也不会显得那么无助。
院内,秦奶奶偷偷抹着眼泪。门外路过一个波浪卷发女孩,她四下看看,走进院子。
“奶奶,方便向你打听个人吗?”
秦奶奶擦干眼泪,柔声笑道:“你打听谁?”
“一位中年男人,不是,是老人,很长很长的头发盘着,白头发,有点道人的样子,爱穿一身长袍。”毛英英一边比划,一手从兜里掏出一张照片来。
照片很模糊,泛黄照片上,身穿长衫的青年笑容灿烂,露出满口大白牙。
“你找的是张道长吧?你是他什么人?”
“他在哪里,我有事找他!”毛英英不回答她的话,只是急切地询问张道长的下落。
“他走了,几天前就走了。”
走了?毛英英神色阴郁,双手无力垂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