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悦摇头,提着一桶水对着小蛇浇去。顺带回身,给知了醒神。
厨房里,一人一蛇各缩一角。一个神色复杂,一个双眼纯真。
“又不是第一次见,你们还真是有缘分。好好做个母亲。”愉悦对着知了轻笑,把两碗面倒进自己的盆里。
小白蛇左右看看,拖着一身伤,满眼依恋,爬向知了。
“你别过来啊!愉悦救我!”知了整个人当场炸飞!她怕这玩意啊,噩梦里全是它。
“包榕叫我去给她过生日。”
“啊?”知了从神游中醒来。愉悦用筷子敲她的碗。眼神在跟她商量,更多的像是炫耀。脸上得意的表情,一看就包藏祸心。
见她走神,愉悦又说了一遍。
“你想去就去啊,管我什么事?”
“你不生气?”
知了已经够烦了。她这“崽子”认定了她这妈。害得她从鬼门关走一遭。此刻,它正盘在她手腕上一脸甜蜜。嘴巴一张一合,好像在叫妈妈。烫伤的皮肤鼓起一个又一个脓包。听它哼哼唧唧,知了不经心软了一下,就一下。然后扔在桌上,凶狠道:“滚!给我滚!”
认真等待她答复的愉悦被她怒吼声吓了一跳。可怜的小蛇睁着大眼珠子眼巴巴瞅着她,脑袋一缩,很自觉的滚桌下去了。
“对你孩子好点,没坏处。这东西很护主的。”
“真的?”刚有那么一点硬心肠的知了眼神一亮。好歹这也是自己遭了很大罪得来的“孩子”。
“它是公的母的?不,男的,女的?”
“我不知道,等它会开口了,你自己问问。捏,它,屁股那里……呃,应该就知道了。”
被知了怒吼的小蛇趴在地上,泪珠子已经包浆。知了咳嗽一声,尽量软声细语道:“小白……过来。”
这话一出口,怎么别扭,她这是变相承认了它这蛇崽子。
小白见她五手指做了个揉,捏的动作。扭头钻进柴垛里。不一会钻出来,气哼哼对着她吐出一口唾沫。
知了张大嘴,目瞪口呆。
这家伙脾气暴躁,颇有灵性,为啥认她做妈妈。它能分出来谁是同类吧?
“傻了吧?”愉悦看出她的心思。“这就是一眼定终生。睁眼认母。它习惯了你的气息,你用鲜血喂养它,它第一眼看见的是你,就这样。”
“啊……这么神奇?”知了完全沉浸在突为人母的喜悦中。丝毫没注意到愉悦伸出手指帮她合上了下巴。
“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
“什么……问题?”突然放大的脸,肩膀一阵疼痛让知了皱眉。她被愉悦按在墙墙,审犯人般,逼视着她。
“就……我出去跟包榕吃饭的问题……”
“你爱去哪去哪!管我屁事!离我远点!”知了恼了,从他臂弯下拱出去。旺财已经和小白蛇打起来了。几番纠缠撕咬,小白蛇很快被旺财叼进嘴里。
“旺财,你停下来,叼啥呢!放下!”
知了一声暴喝,旺财乖乖松开嘴,舔舔嘴唇。
小白蛇不干了,扭动着快断的身子扑上旺财的脖子。
“你们给我住手!”知了扶额哀叹。没人听她的。
小白蛇张嘴一笑。张狂,肆无忌惮,目中无人。它就是来报仇的。
最后她不得抱着旺财,用力把小白蛇扯开。这根破面条还一脸不服气的吹胡子瞪眼。
知了想起那被炸得金黄的面条,越看这玩意越像一盘菜,一盘自己不敢弄上桌的菜。
愉悦换身干净衣服,出门前在知了面前晃了一圈。“我走了,有什么吃的要我带?”
“你把衣服给我脱下来!”抬头,知了神色僵住,他穿着自己那件灰色衬衫,紧绷的衣扣露出一小块肌肤,袖口快到手肘了。整个人看起来滑稽可笑。
“为什么,脱?”
“这是我的衣服!”
“你又不穿。”
“我不穿你也不能碰,你这样像人吗你?”
“不像?”愉悦呼出一口气,紧握双拳,用力一挣,撕拉一声,纽扣飞了出去。
“还是用来拖地吧。”知了捂脸。
“你不觉得这件衬衫很眼熟?”
衬衫早已褪去了原本的颜色,一道灰蓝,一道雪白,陈旧如天空斑驳的云。
“我的衣服,当然眼熟。”
“你有颗纽扣一直在我这。”愉悦摊开手掌。
“这破衣服还需要补?”知了不以为然。“除旧迎新你懂不懂?”
愉悦僵了一下,停在半空的手握成拳头,神色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