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水雾蒸腾。
水雾如同虚渺藤蔓攀上镜面,一片模糊间一个高大的男人抱着另一个,将下巴抵在他的肩窝上。
他闭着眼,长长的睫毛上沾染了水汽,脸上的绒毛上都沾了一些水汽,仿佛秋叶雨打瓜藤,瓜藤上的小绒毛沾了些许湿气。
他紧紧地抱着怀里的人,恨不得把他揉进怀里,“晏晏,我好害怕……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害怕……
我演独孤卿的时候你死在我怀里的那一刹那我真的恨不得同你一起死去,我想要哭,很痛很痛。
出戏以后,我一直告诉自己戏是戏,现实是现实,可是我好像做不到。我太笨了……太笨了……”
宁煜珩抽了抽鼻子,一滴又一滴滚烫的眼泪打在了闻宴手臂上。
闻宴被烫地缩了缩,却被身后的人制住了动作。
“你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我真的太怕了……我想要和你一直在一起。”
闻宴偏头,一遍又一遍地亲吻着他,吻着他的眼睛,吻着他的眼泪,吻着他的下巴,安抚着他的情绪。
他转过身,抱住了宁煜珩,二人相贴,密不可分,“我也害怕。但是我相信,我们会在一起的,长长久久。我们不会步他们的后尘。
你我之间既无世家仇恨,身世扑朔,也无恩恩怨怨,身不由己。我,闻宴,孤身一人,无父……亦无母,你,宁煜珩,亦无亲人,我们本来只剩彼此,本来只喜欢彼此,我们之间是简简单单的双向箭头,不像他们那样复杂,所以不必担心。相信我,相信你,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的。”
宁煜珩点头,不断地点头。
闻宴却在一片白茫茫中隐约又看见了那个曾坠落喀折河的人。
冰凉的河水朝他涌来,身体仿佛被冰冻住,眼前是流动的河水亦是那片血色。
他们……真的可以一直在一起吗?
他闭了闭眼,眉毛蹙起,他又想到陆今安杀青那天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不行,他必须要主动出击!
不可以,再有一丝一毫的风险。
“宁宁,我们过几天就去南城吧。我们现在手头也有些钱了,我们可以在南城盘一家店铺……到时候再说吧,fg不能立多了……”
闻宴又笑了一下,踮起脚,在宁煜珩耳边轻声说:“宁宁,我们好一辈子。”
当晚,闻宴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自己变小了很多,他被人牵着。那人看着也不大,大概上初高中的样子。他们身上都穿的很正式,穿着小西装,打了领带,别了袖扣。
面前的人有着青春期男孩儿特有的清瘦,腿长,走的快。
他听见自己抱怨了一声:“哥哥……哥哥!哥那个哥~哥那个哥!”
“又作什么妖?”面前的男孩停住了。
他见面前的男孩儿一脸不耐的样子,突然一下坐在了地上,假模假样地哭了起来:“哥……你走太快……我脚疼……走不动了,刚刚扭着了。”
“真的假的?你别又骗人啊,我警告你。”
“真的!我再骗你我就和你姓!”
“草。”男孩儿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破坏了他矜贵优雅的气质,“你不就和我一个姓吗?说实话,你要做什么?你不会是想偷偷跑去那个阁楼吧?没听见这里的人说了,那个阁楼不能去!这不是我们的地盘了,你别以为你撒个娇卖个萌就可以蒙混过关。”
地上的小孩儿撒了个娇,卖了个萌,喊到:“哥哥……”
“停!我e了,e了!呕!”
“可我是真的摔了啊!你看。”
男孩拉开了自己的裤腿,脚踝那儿竟真有个肿包。
“那你不早说!”
“我说了啊,你又不信。”
“谁疼了还有心思和别人插科打诨啊!不疼死你!来,我背你。”
“不要。”
“你还……”
“没错,我嫌弃你。”
“呵!呵!呵呵呵……”高个男孩冷哼数下,“我去喊人行了吧,等着,别蠢得被人拐走了!”
“嗯嗯呐。明明哥哥被拐走的几率大一点。”
高个男孩地瞪了他一眼,起身跑走了。下一秒,那个脚上肿了个大包的男孩儿露出一个得意的笑,他戳了戳那处脚上的肿包,竟掐出一个窝窝,“真好用。不愧是我发明的东西,就一个字,六!”
他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起身,悠哉悠哉地转到了阁楼,底下居然没什么人看着,他悄默默溜进去,一楼很黑,没人。
整个阁楼都寂静无声,仿佛鬼屋一般,下一秒就可以从暗处伸出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
他摸到了楼梯,往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