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子瑜艰涩起身,脚步踉跄了几步,强行起身走到了门外,关上门的那一刻他双拳紧攥,向墙上砸去,眼眶暴涨,双目猩红。
“啊——!!!”
季子瑜压根不敢回想他到底对闻宴做了什么事情。他真的不敢想,可过往的那些回忆不饶人似的在眼前回放。
他一遍又一遍疯了似的自虐着,双拳逐渐渗出鲜血。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
男人仿佛被逼到绝境之中的野兽一般歇斯底里,涕泗横流。
他亲手……毁了,他最应该好好对待的人。
他亲手毁了那个小孩儿。
可是他本来是要好好对他的。
他经历了那么多苦,当上的季家家主本来是为了能配得上陆家的人,可是,他手握季家大权,却将权利的锋刃刺向了拯救他出黑暗的人。
季子瑜濒临崩溃。
他回想起他弄断了他的十指,鞭笞,烙伤,他让他像狗一样吃那碗肉粥,他想起他躺在地上大哭的模样,想起他紧紧攥着他的裤腿,抱着他的小腿的模样,想起他一遍又一遍祈求地说着:“告诉我,不是的,求求你……”的模样。
隔着一扇门,门内的人无声落泪,门外的人崩溃嚎啕。
不知过了多久,季子瑜起身,他的身形晃了一下,像是下一秒就要倒下。
他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到闻宴面前,跪了下来,他用脸颊蹭着闻宴放在床边的手背,他哭了,他说:“对不起,闻晏,我不知道是你。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我认错了人。对不起,对不起,你打我,骂我或者杀了我都好,闻宴,我错了。”
季子瑜跪在床边,哭的像个孩子。
那时的闻宴好像突然就和原主共情了。原主的感情裹挟着他让他说出来一些他原不会说的话。
他说:“小哥哥。你不知道,你走后,我被他们抓回去,他们很生气,打了我一顿,把我关在了柴房里。我想啊,不过就是关一晚上嘛,他们也就这点惩罚人的本事了。可是,后来你知道怎么了吗?”
季子瑜突然不敢听下去了。
闻宴笑了一声,眼泪从眼角滑落,打湿枕套。
“后来啊,有个男人偷偷进来了。他扇了我一巴掌之后就开始脱我的裤子和衣服。”
季子瑜彻底僵在了原地,大脑一片空白,他怔怔地看着闻宴,喉中发出一声悲鸣。
“我想要喊,可是嘴巴被堵住了。我想要挣扎,可是我手脚都被捆住了。”
“别说了,求你,别说了!闻宴……”
季子瑜手心抽搐,他闭上了眼,亲吻着闻宴的手背,像是一只拼命讨好主人的哈巴狗,闻宴平静地把手抽出来了。
“可是,我很幸运,也很不幸。我隔着一堵墙,听到了我妈妈的声音。”
季子瑜已经能猜到结局了,他已经无力再哭,也不配再哭,他觉得耳边嗡嗡嗡地响,可是闻宴的声音却如同一道道利剑,刺进他的心间。
“我以为……”闻宴扬起一抹凄凉至极的笑,“我以为我获救了。结果一墙之隔,我甚至觉得我花了一眨眼不到的时间就走到的距离,他们都不愿意等。
他们走了,我发了疯,求着闻天东带我去东城,他揍了我一顿,饿了我三天。后来啊,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吗?”
“我等了你半年。觉得等不到了,然后我就自己跑出来了。坐车没有钱,然后我就又被卖到了唐家。”
季子瑜失声了。
他知道闻宴为什么没钱。
他把钱都给了自己。
他引开了那些人。只为了给他争取一个逃走的机会,给他争取一线生机。
小孩儿在那个晚上,那个黑夜里只有萤火虫微弱光亮的晚上回头粲然一笑,夏风吹拂热气,仿佛万物消退颜色,他一双瑞凤眼弯成月牙,他说:“小哥哥,我等着你来救我啊!”
过往与现实交织,暴露出现实的可笑与狰狞可怖面容。
“季子瑜。你有来找过我吗?”
季子瑜哭着不住地点头,“我找过你。我以为你已经被陆家找回去了。我以为陆今安是你。我认错人了。我真的找过你……我没有忘记你对我的好。我想和你过一辈子的……”
“是吗?那我问你,为什么陆今安说他是你就信了呢?为什么你不能再找找那个地方呢?半年的时间啊……如果不是你,我应该可以早就自己逃出去,季子瑜,我后悔救你了。如果能回到过去,我该让你死在那个山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