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夫人的突然离世,让龚云烟伤心不已。那天晚上,因为梦青的事,折腾到半夜,报丧人急急切地问,要不要顺路接回龚云烟,毕竟有三天的路程,龚云烟弯眉立竖,崩成直线,什么混账话,要回也是他柳家派车送我回去,有你什么事。你若是无事,快回去吧!报丧人说,是老爷吩咐的,老爷怕小姐赶回去见不上夫人最后一面。龚云烟听了这话,犹如万箭穿心。可是,家里这一摊,柳雄飞不在家,五个孩子,隔壁的二爸爸总不安好心,梦青的事,柳娃子的事,还有,梦雪,对了,梦雪每天去上学,她马上喊老妈,还好,她们已经回到了家。她问老妈路上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老妈答说,没有。
龚云烟左想右思,先派人走一步,替自己报信,安顿好随后就回家。
柳久久正在账本上记账。
看见走进屋的龚云烟,他连忙站起来。龚云烟如是这般地交代几句,柳久久跟着报丧人走了。
龚云烟来到柳老爷家,柳老爷正在安排去龚家奔丧事宜,听人通报儿媳来了。
龚云烟还未坐稳,两行清泪,顺脸流下,柳太太率几位女眷过来安慰她,说些节哀顺便的话。柳老爷说,亲家不幸仙逝,实感意外。我已经派人去告诉雄飞的亲生父母。
这话让龚云烟一愣,爸爸,您说什么?
看到龚云烟疑惑的神色,奥,怪雄飞没告诉你,雄飞的亲生父母在镇上,雄飞是我抱养的。
柳太太说,你说的什么话,我们可是一直把雄飞当亲生儿子来养的。
龚云烟从没听柳雄飞提起过。她说出来意,她想把五个孩子放在柳家几天,
本来是没有问题的,只是我和你妈也要赶去给你母亲送行,家里没有合适的人照料他们。
我想请您帮我雇顶轿子。
行倒是行,可,这来回几天的,要,
需要的钱,给你。
龚云烟拿出银票。
轿子,我为你准备,随时可以走。五个娃娃不能帮你照看了,你找找二爸爸。
第二天,龚云烟踏上早已备好的轿子,准备回家去看母亲最后一面。轿夫抬了轿,走的飞快,龚云烟的心随着离家越来越远,跳的越来越快,越来越不安。爷爷奶奶不愿意看,二爸爸哪里又放不得,龚云烟说不出,这弟兄两是怎么回事,他那个女人整天拉着长长的脸,嘴角下撇,苦瓜样,不言不语,猜不透她心里想什么。
翠娥今天该回来了,让老妈和翠娥带五个孩子,老妈每天还要带梦雪上学,要是老妈和梦雪在路上遇到什么事,翠娥一个人能应付吗?
那个柳娃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差点要了梦青的小命,龚云烟宁愿相信是他无意让梦青发生意外,是害怕她责怪才跑走躲藏起来。
雄飞,你要是在我身边,多好!
我答应过柳雄飞,把孩子们照顾好的。
想到这里,龚云烟果断让轿夫转头,回柳山泉。
三天以后,柳久久赶到龚府。
常言说,出门观天色,进门观脸色。
灵棚的位置很显眼,门柱门额门的傍边,挂了黑字白纸,院里花圈摆了白花花的,灵棚里有个丫头边抹泪边烧纸,其余,零散的人群,悠闲的,抽烟的,聊天的。
柳久久奔到龚夫人遗像,嚎啕大哭。
丫头一看,一个不认识的年轻人在夫人面前磕头,禁不住伤心陪着哭泣同时行了答谢礼。
柳久久止住哭泣,问,请问小姐,龚家老爷可在?
言重了,少爷,我叫翠娥,是龚夫人的丫头。
柳久久这才看出穿孝服的女子是翠娥,刚想问,翠娥说,一言难尽。
你先到南屋见过老爷,就说龚夫人派你先来,其余的什么都不要说。
柳久久不知就里,只得按照翠娥的吩咐。
曲廊直阁,怪石嶙峋,天然的山泉潺潺,跃动着金红色的小鱼,没有丝毫办丧事的气氛。
一阵笑声飘然传来,柳久久觉得心发凉,正是九月天高气爽的季节。
南屋内,龚老爷和他的两位姨太太正在互相欣赏谁今天的指甲涂抹的色彩均匀。龚老爷的掌心摆了两只不同的玉手,五指颀长,笋尖嫩白,青葱般的水灵,涂了粉色的蔻丹,是大燕;圆润丰满,脂肥环厚,柔软无骨的滑腻,涂了丹青色,是小燕。龚老爷一左一右拿起两只手,伏在两边的脸上,都好,都好,都好看。
下人过来通报:小姐家来人了。
柳久久上前简单说了几句,最后说,小姐把家里安顿好,马上赶过来。两个女人识趣地进了里屋。龚老爷换了一副哭丧的脸,
寒暄几句,说,我让人帮你收拾房间,马上休息,这么远的路,一定累了。
一连三天,不断有人来吊丧,奇怪的是龚老爷很少出面,多是下人接引,灵棚里翠娥与另外几个丫头守灵,几个值夜的男人坐着打瞌睡。
柳久久晚上睡不着,来到灵棚,见翠娥的眼睛核桃一样,你去歇会呗,我守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