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倏静,两个人麻溜站直了,目送云渐从阶上下来,大气不敢出。
云渐敛着眉,浑身都写满了生人勿进四个大字,袁柏吞咽口水,悄声怨逐溪,“都怪你,不会让他听见了吧?”
逐溪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闭嘴。”
但云渐一个眼风也没给他们,径直从这两个活宝前过去了。
他阔步走到前院,霍地拉开紧闭的朱门,两柄便长戈锵地一声,横在他面前,“云指挥止步。”
云渐道,“我要见太后。”
甲卫面色肃穆,一丝不苟,“太后懿旨,指挥禁足期满,才能出门。”
云渐伸手,抓住戈柄。
甲卫们猝而抬眼,江澄的声音突然横空刺来,“云指挥——”
云渐看到他从大门旁现身,才知道他也一直在,手指又收紧了些,“我这顿酒份量真不轻,还要江副使亲自看守。”
江澄笑笑,“江某最近闲来无事,仪鸾司这里日头不错,冬日晒晒太阳挺好。”
云渐懒得和他废话,手臂使力,两个甲卫不敌,踉跄着后退数步,险些栽倒,长戈直接脱手,当啷两声掉在地上。
江澄眉心一跳,“我们好容易才挫伤崔氏一党,指挥便抗旨闯宫,难道让世人说,大邺朝军功盖过君权,去一个崔巍,又来一个云渐吗?”
云渐置若罔闻,抬脚便走。
江澄拦他不住,高声道,“太后猜到指挥要闯宫,所以才派江某来,有几句话要带给你。”
云渐步履微顿。
“指挥许还不知,今晨指挥禁足的懿旨已经发了邸报,你闯出去不要紧,左右殿下也舍不得重罚,可她在朝中立足,实为不易,指挥这么一出门,让殿下如何自处?”
果然,此话一出,他的背影便停住了。
江澄缓步走近,“指挥这段时间也实在劳累,何不借此机会,好好休息一个月?”
云渐凝眸,视线沉沉落在他脸上。
江澄心底也打鼓,话虽是沈鹿衔亲口让他带的,可其中懿旨登上邸报一则,却是她说的谎。
但下一刻他便松了口气,云渐不再坚持,从他身旁擦过,回了仪鸾司。
甲卫赶紧把门关上。
袁柏正对云渐直接闯门的举动目瞪口呆,“太后不是把指挥使禁足了吗,他怎么还…”
逐溪毫不意外,“殿下当是一时气话,那么较真作甚?”
袁柏小心翼翼,“可再气话那也是太后啊?”
逐溪不以为意,毕竟云渐在北蜀时连先帝的圣旨都敢抗,天使的面子都敢下,他耸耸肩,也准备出门去尚食局领午膳。
谁料门口传来声音,云渐竟然回来了。
这下轮到了逐溪瞪大眼睛,“少主公您怎么?”
“酒劲还没过,回去躺会。”
“……啊?”
“对了,你去给我打听一件事。”
云渐闷闷站了片刻,突然发话。
逐溪立时把耳朵凑过来。
“去找封今日的邸报,看看上头可有写我被禁足的旨意——不必带来给我,看一眼便罢,别声张。”
逐溪说了声得令,余光注意到远处袁柏好奇的神情,自觉刚才有点丢脸,于是不无期待地问,“若邸报上没写,少主公可是要出去?”
云渐双目垂落,蹙了蹙眉。
“不。”
他只说了这一个字,从逐溪身边侧过,卧房门干脆利落地关上。
这瞬间,逐溪陷入了从所未有的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