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都没想到,程意一个小学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许兰惊诧的看着程意,她一个小女娃娃,怎么懂这些的?
这些年,他们两口子在兄弟姐妹面前哭穷,尤其是其他几个姐妹许婷、许华、许丽的老公还在丈夫王永顺的手底下干活儿。
他们借口着包工地需要保证金、预支工钱,开销大,在兄弟姐妹中间借了不少钱。
王永顺总说一个工程做完后里里外外赚不了多少钱,只够糊口,其实早早的把房车都置办好了,连儿子王龙柯娶媳妇儿的钱都攒了不少。
他平时时不时出去喝喝茶,逛逛街,日子过的倒也滋润,不比那些城里人差。
但其中缘由,王永顺两口子当然不会明说,不会明说我就是借着你们的钱去享受生活了。
这几个兄弟姐妹为人都勤俭节约,花不了什么钱,存在银行不也是存,借给她许兰也是借,况且她还给利息呢,和银行利息一样高!因此她也没觉得亏待了谁。
而此时,她对于这个自己一向疼爱的侄女儿,也变得有些不喜了。
许兰冷着脸道:“你说些什么呢,这些年我简直白疼你了,白眼狼。”
程意冷哼一声:“谁是白眼狼谁自己心里清楚!”
眼看着气氛剑拔弩张,许梦轻轻拍了一下程意,呵斥道:“没大没小的,有你这么说话的吗?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
程意知道,母亲一向软弱,且全身心的相信这个妹妹,相信许兰的日子过好了,会帮衬着亲亲戚戚的都过好。
新闻里不都说了,要先富带动后富吗?何况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许梦将钱拿给许兰,道:“小孩子不懂事,这钱你们拿走。”
程意心中焦急,看向程勤,求助道:“爸!”
程勤没有开口。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说好了要借的钱,他怎么能反悔呢?
虽然这些年挣的钱,来来回回没见落下些什么,但账目都在那里摆着的。
三妹一家总不可能不还吧?他身强力壮,还能挣几十年的钱,这些钱存在自己这里,和存在三妹那里都是一样的。
只是每每领完工资,数着那红彤彤的票子,每攒到五六千,三妹两口子就会来借走。
他倒感觉那些钱只是在自己手上过一遍似得,半点没有自己挣了钱的真实感,只能留一些生活费,抠抠搜搜的用着。
看向自己的二女儿,小小的身躯因为营养不良有些过分的瘦弱,头发枯黄,唯有一双眼睛水灵灵的,有着这个年龄该有的纯真。
二女儿这一番话倒是提醒了他,这辈子,他是不是太亏待妻子和女儿了?
妻子出来随他打工好几年了,一直都在给他打下手,整理楦头、拿料交货,中途还要照料他的一日三餐。
在厂里将杂活干完,又要火急火燎的赶回家来做饭,做好饭给他送过去。
按照他们这个收入条件,一日三餐在外面吃肯定是不现实的,厂里其他夫妻搭子,也都是这样的操作。
这么些年,妻子也没有买过什么像样的衣服,二女儿也基本都是穿的大女儿的旧衣服。
他不禁问自己,他奋斗的意义在哪里呢?
眼看程勤沉默不语,气氛尴尬,许兰也不想在这破乱的出租屋里久呆。
一家三口住在一起,剩饭剩菜、泡菜坛子酱菜瓶子什么的都摆在门口那张小矮桌上,屋里味道实在不好闻。反正她的目的是借钱,借到钱便万事大吉。
许兰关上背包拉链,起身时还不忘教训程意:“你这丫头真是一点事都不懂,长辈说话哪儿有你插嘴的地方。”
王永顺也附和道:“是的,二娃子在乡下野惯了,不受管教,我们亲啊戚的倒不会跟他计较什么,出去得罪别人可不是这个结果了,现在还小,还可以管教过来,以后长大了,不知道给你们闯出多少祸事呢!”
“二姐,你还是要多费心管教一下她。”王永顺一边说着,一边摇头,十分的恨铁不成钢。
这话听的许梦有些委屈。
她的女儿向来都是优秀的,就算在乡下无人管教,寄居在二嫂家那几年,程意考试也回回都是班上前三名。
正是那次她回家探望陈意,看着她小小的身子,发烧了也知道自己请假回来看病,把她心疼的,当即和丈夫商量,把她带到身边来学习。
转到蓉城上学后,在这边考试也回回都名列前茅,每次开家长会都得奖状,怎么在三妹嘴里,就变得顽劣不堪,朽木不可雕了呢?
但许梦嘴笨,她只是心里不舒服,却不知道怎么反驳。
尤其是三妹夫这么能干的人都这样说了,她更不知如何反驳,也怕话说重了得罪王永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