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上没能如愿设计高令茹,王蕊心情十分糟糕。
最令她头疼的是,那被她安排在小殿的禁卫也失踪了。
宫中人寻了一日也不得消息,心中正焦时高令茹却派了人来。
来的是她宫里的掌事宫女,对着王蕊态度恭敬谦逊,挑不出半分错。可说的话却令王蕊咬紧了牙龈:“娘娘听闻宫中丢了个禁卫,想问问可是出了大事,是否需要她派散些宫人一同去寻。”
王蕊知她是故意为之,却不得发作,只得当着禁卫统领的面谢过她的好意。
掌事宫女并不欲纠缠,从善如流地告退。但在离去前又补充了一句:“娘娘吩咐奴婢提醒统领一句,她寻常爱去的小殿偏僻,最易藏人。虽然陛下下了旨不得轻易入内,但到底是丢了个活人,她便破例让禁卫去寻一寻。若是能把人寻到,也算是功德一件。”
话里话外便是告诉王蕊不怕她查,如何不让人心中发恨。
不过她手中捏着禁卫的家人,倒也不甚担心会出大事。高令茹为人跋扈,若真拿捏住了把柄不会只派人前来敲打。
这般想着,王蕊倒也放了心。待到翌日韩王进宫时,她的神色已平和了不少。
“母妃,边关急信!”韩王匆匆入宫,面上神色不虞,似是心神不宁。
王蕊皱眉,正欲开口就见他越过幕帘递了一封信上前。
“退出去。”她先是一顿,缓缓接过了信,而后语气严厉地低声道。
韩王脚步一顿,急躁的神色猛地僵住,眸色渐冷下来,缓慢后退了两步,退出了幕帘外,恭敬地行礼。
王蕊这才满意,展信研读时却面色煞白,捏着信纸的手指险些扣断了指甲。
“这怎么可能?”她的面上全是不可置信,“苏与安怎可能还活着?那周涣到底是如何做事的!不仅让他逃了,还能让他这样回京?”
韩王知她对此事最是关切,补充道:“如今只是得了消息,人当是还在回京路上。”
王蕊隔着帘幕看了他一眼,甩手把信纸扔了出去,怒气声道:“若已经回京,他捧着浑邪王的头颅往皇帝面前一丢,苏鼎的案子就得让三法司重新审理!”
当初苏鼎一家就是以勾结西戎为由判的死罪。如今苏与安杀了浑邪王回京,就是证明他苏家无辜的铁证。若是三司法一同介入此案,当初刑部所做之事自然就瞒不住,而关于苏鼎生所查的事,也极有可能一同暴露于朝野。
王蕊越往深处想就越是不安,皱起的眉间有着化不开的戾气。
韩王看着被她弃在桌案前的信纸,覆盖在杯盏之上的恰好是苏鼎的名字。茶水浸湿了字迹,晕成一片浓墨,脏污了一片。
他微微呼出一口气。
近来发生一切事情,令他莫名感到不安,心中似有一只巨兽在催促着他往前走。
“母妃,三年了。”
他的话说得莫名,却让王蕊猛然一顿。
韩王的神色并无变化,只是平静地对她谈起了另一件事:“户部侍郎藏私一案刑部已有定论,父皇也点了头。家中男子抄斩,女子发配官奴所。”
数句话,说的是两件事,但王蕊知道是同一件。
她疲惫地捏着眉心,对此并无异议。只是烦躁地道:“这已是第几回了。三年前之事败露后,风声不绝于耳......”
“我不愿等了。”韩王打断了王蕊的话,袖下的双拳攒紧,“苏鼎手中之物至今未曾寻到,如今苏念奴入了赵破奴府,苏与安又要赶回京中,就连户部也出了差错。此事,不能再拖了。”
王蕊听了他的话后,神色肃然。
但她依旧犹豫着:“此事需得万无一失,不可莽撞而行。”
王蕊本身是个蛮横的脾气,就连她也瞻前顾后地小心翼翼,自是大事。
自秦尧之被封为太子,王蕊就令秦让之在自己面前立了誓:他要从秦尧之手中夺过这江山。若是皇帝不允,他便抢。
为此,她已筹谋太久。至于秦让之,亦是如此,甚至更急迫。
自他得知了密辛后,便一刻也不愿再等了。否则他不必对苏家如此赶尽杀绝。
“如今虽也算不得万事皆备,但形势所迫至此,若再等,只怕一切都会败露。届时竹篮打水,母妃又该情何以堪?”他伸手拾起那张信纸,眸色坚定地看着王蕊。里头是风云翻滚的勇气,还有带着对上位者的渴望。“只要母妃不反对,外祖必定也会认同。还是母妃当真,对父皇尚有私情?”
他的话说的冷淡,更带着漠然地嘲讽,言语直接毫无尊敬之意。
王蕊彻底沉下了脸色,盯着他与自己颇有几分相似的脸冷声道:“秦让之,本宫是你母妃。”
韩王的眸隔着帘幕盯着她,分明朦胧,却仍似是看穿了她心底与自己相同的急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