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带哨的凉风趁着绝早的光景窜进了不大的院内。
风扫落叶时,更叫那不知是几更天时已然飘摆开来的浓烈中药气息此时更显韵味十足。
怕是这楼上楼下,正房、厢房内外的人们早已习惯了这样味道,还不至于呛鼻。却是这洋洋洒洒,忽近忽远的缥缈气息并不甚好客的原因,倒让此时依旧在二楼厢房内沉睡的言玉有些不大适应,鼻尖一动,浑然一个翻身动作后,竟是惹得背后发出了一阵凉凉的刺痛,眸儿一闪,猛然坐起了身。
“我这是在......哦!对了!想起来了!林御医家里......”
半柱香的功夫后,廊内有人扣门。
“睡得可好......”
林微凉嘴上一叫,手中端的是个盛满热水、颜色锃亮的铜盆,见着门开,未及与言玉打个照面时,已然快步走进了房内。
又是朝着那里间婕心的卧榻处放出个好奇的神色后,才将那透着热气的铜盆放在了桌上。却是步伐不稳的原因,那铜盆落在桌面时热水溢洒出了些许。
微凉眸儿一闪,用那沾满水渍的玉手快速将那额旁的一缕散漫青丝掩到了耳后,面上泛出了几丝红润,正眼来看言玉。
倒是昨夜夜黑风高,只觑出个七八分的模样,如今眸儿一定,那副骨肉均匀的翩翩气质也足以让言玉在心下微微颤上一颤。
细细看时,虽是精怪古怪的态度不及婕心,雪肤花貌赶不上小熙,身姿傲然又不如了星野,只在心下一思,那面上时时掩着的几分清冷气质倒是与白轻语含着几分神似味道,或许只是因为她的年纪小,免不得让人觉得稚嫩了很多。但至少现在来看,这美人胚子的词还是当得起的,至少看着她现在的俏丽劲儿,能够让人遐想出几年之后她的样貌。
“......哥哥昨夜休息的可好!”
“啊......很好!很好!”言玉瞥过一眼微凉,将眼神放在了那铜盆中的热水和在盆子边沿上搭着的毛巾身上,显得有些尴尬,“昨夜,你给我敷的药效果很好,刚才疼了一下,不过现在好像基本没什么感觉了......怪不得你爹是御医呢......”
“哎......这不是洗脸水......”
言玉刚要下手,又是微凉紧紧一叫,止住了他的动作。
“这......”
“这是给你擦身子用的......”
“擦......哦......”言玉一晃,道,“那我先洗完了脸,再擦身子不行吗......”
“当然不行......”
“因为这不是水,是汤剂,这是我吩咐人熬了一夜的,专门治你背后的刀伤的......”
“可这明明是水啊......”
“哥哥别糊涂了,这叫清鱼汤......是我林府上祖传的,熬出的汤剂清澈透亮,所以像水罢了,爹爹一般都是不会用这般名贵的药材,除非是宫里的......总之,但治愈你背后的刀伤效果应该差不得......”
说着玉手那毛巾浸湿,示意言玉躺在了床榻之上,再去看那昨夜的刀伤时,虽是明显,却也不至于血肉模糊,继而玉手腾挪,由上及下,待到腰的部位时,一个明显的莲花状的印记映入眼帘。
昨夜就着烛火来涂药,并不看得清晰。
却是啧啧晨光,已然将那如同胎记一般的物什觑得明显,如何不叫微凉有些诧异,“哥哥,你身上还有胎记啊......”
“胎记?”
“我何曾有过什么胎记了?”
“可是你的腰上,确有一朵掌心般大的莲花状胎记,若不是胎记,又会是什么......”
此时言玉享受着玉手腾挪的快感,却是自从来到大唐,身上的旧伤新伤不少,时时刀剑上阵,万军从中舍命,谁会将这等事物记在心下,却是在他的印象中,之前并不曾有什么胎记,确说还是莲花状,岂不奇怪,继而心下一动,带笑来答,“若真是什么莲花,那我岂不成了什么转世的大人物......”
“转世?不过我也真是转世而来的,尽管现代叫这样事物为穿越,可我莫名其妙的来到大唐,这到底叫什么,谁能知道,或者是回到了前世多少代的自己?啊呀呀,先不论这些......救了婕心再说......”
“啊......你爹他......”
“爹爹应该快回来了......”
微凉一边就手,一边兴兴来答,谁知说话时心不在焉,竟至手下一滑,将那清鱼汤剂打了一个彻底的反装,盈盈热气泼在了言玉身上,一声暗暗地惨叫后,只见那汤剂够烫,如何不去难忍起来。
“啊......好烫啊!”
再去看时,上身,下身已然湿透,又是情急之下顾上顾不得下,两支玉手慌张处理时,看着那身下的胡服桶裤也似全冒出了热气,一时心急,竟是连拉带拽,将言玉剥了皮般来擦,继而半刻后才缓过了神色,叫得一声好苦,玉面骚红时,连连转过了身去。
“啊......好烫啊!我这里好像已经烫伤了,你这什么鱼水为何如此之烫,我的......这......哦!不好意思啊!啊......等一下啊!现在好了......”
微凉转罢过身,见着言玉早已匆匆着了衣衫,又是面上的燥热不散,只将那毛巾甩进了盆内,起身来端,谁料忽听着门外一声沉闷的咳嗽声传来,叫她心下一晃,竟惹出一个心喜的模样,“爹爹回来了......”
匆匆转罢过身,却是言玉闻声一紧,也猛然站起了身,二人话未出口,倒似来了个正面的打对,微凉见着身后一个人儿猛然近身,却是心下一惊,铜盆一滑,又满打满地将那热水泼到了言玉身上,以至于隔着老远便能听见一声凄惨地叫声。
又是门前来扣,自知那林御医已然来到了房前,如何敢去再去掉衣衫处理,只得在桌前划着步子,暗自忍住,却是那热水泼在身上是何等的难忍,量你如何处置,也只是要挨得过那关键的时刻后,才得畅然。
门扉一开,林御医眸光一闪,却是微凉也在此间,倒叫他已然有些诧异,又是看着个男子正是浑身湿透,正站在那默默地望着自己,怎奈两只手在自己身上胡乱来扯,脚下划着步子,如何不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