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屈身行了一礼,匆匆离去。
赵衍从竹叶丛中穿过,看向几尺外藏在摇曳花影里的少女。
黎昭昭望着庭院上空,薄薄的裙摆垂落在地,脚边放着一柄断成两截的短剑。
庭中绕满绿树繁花,刚下过雨,花叶上一滴一滴淌着水。
赵衍走过去,踩着铺满明亮水渍的青砖石,衣袖拂过左右两侧的绿植,几星花瓣从枝头抖落。
最后他停在在她面前,周身沾满清冽的水气。
黎昭昭似乎没察觉到有人来,只顾盯着天空发呆,脸上还有两道斑驳的泪痕。
春光洒落下来,落在她过于苍白的面庞上,彷如阳光落进寒潭。
赵衍抬手,用掌心贴住她的面庞,拇指轻轻擦干她脸上的泪痕,庭院里有风吹过,充盈的叶簇花团相互碰撞,发出的声音宛如细碎的风铃。
黎昭昭的眼神聚焦起来,看清楚是赵衍后,埋头抱住了他的腰身。
“我今天好些了。”她闷闷地说。
“嗯,”赵衍将掌心贴在她的后背上,“你会一天比一天好,等你好起来,我带你出去赏花。”
黎昭昭恋恋不舍地松开他,眼中还是有浓得化不开的晦暗。
她看着地上断成两截的短剑:“这柄短剑是你送给我的,明明很耐用,现在被我弄得断成两截了。”
赵衍半蹲下来,也看着那柄短剑。
剑身被擦拭得干干净净,镜子般光亮,断口非常整齐,一看便知双方实力悬殊,剑身被对方轻轻松松一剑劈断。
想到如此恐怖的剑招曾落在她身上,赵衍眉心颤了颤。
“我再叫人给你打一把新的,好不好。”他对黎昭昭说。
黎昭昭没有立刻回答,她想去捡断裂的剑尖,被赵衍用手拦住:“别动。”
他抓起那片断裂的锋刃,拿在手中:“看看就好了,我再给你打一把新的。”
黎昭昭收回手,俯身,明亮的锋刃上出现她的倒影。
“我听他们说,你和太孙找到了七王私通冀州大军的罪证,”她问赵衍,“陛下要将他贬到蛮越去了,是吗?”
“他还在挣扎,还需要一段时日。”赵衍道。
“所以他不会死,对吗?”她又问赵衍。
赵衍没有说话,黎昭昭叹息般道:“可是方四和明素都死了,那些无辜的小吏也都死了,幸好郭大人那天没去,不然也……”
她喘了口气,语调忽然一变:“只有我一个人没死。”
“大家都死了,只有我一个人没死,”黎昭昭双手握住赵衍的手,头抵在他的手背上,“只有我一个人没死……”
“我的剑也断了。”
“我一直以为我很厉害,赵衍,但其实我一点也不厉害对不对,我谁都打不过,还整天到处招摇……我一个人也救不了,我甚至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
“我好废物,我真的好没用啊赵衍……”
她断断续续说着,赵衍紧紧攥住手中的断刃,血珠淅淅沥沥渗下来,从他的掌心流到她的指缝。
“想哭就哭吧,”赵衍轻声道,“我在这里。”
黎昭昭顿了一下,发出哽咽的低泣声。
哭声逐渐变大,最后彻底爆发。
“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