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山镇双河村,一个背山面水的小村庄。因背后汤屋山上两条不大不小的溪流正好在此汇聚成为一条小河,因而得名。
时值四月,清明刚过不久。
沿河两边的农田里一片片金灿灿的油菜花,摇曳生姿,似乎预兆着这会是一个丰收年。
此刻已至酉时,忙活了一天的农人都已各自归家。少顷,袅袅炊烟缓缓升起,给这个宁静的小山村平添了不少的生气。
“杀人啦!杀人啦…”忽然,一阵惊惧的呼喊响彻山村!
随即又传来一阵老妪撕心裂肺的哀嚎声:“我的儿啊…”
这不和谐的声音瞬间便彻底打破了整个山村的宁静。
一刻钟后,双河村老老少少都汇聚到了村头的一户屋舍外。这屋舍仅有三间草房,一个小小的篱笆院子。
此刻,篱笆院内站已满了人,而一些妇人和小孩则围在院外,正一边翘首往院内看去,一边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哎,这谢二婶也太命苦了!四年前当家的死在了襄阳,如今这小儿子也突遭这等横祸…”一个老妇人摇了摇头,满脸同情的说道。
“啧啧啧…要我说,都是谢小凡这小子自己作的!昨天送亲队送来那么多好姑娘他不挑,非得挑这个丧门星!那狐媚子一看就不是良家女子…”一个颧骨突出薄嘴唇的妇人一边咂咂嘴,一边一脸刻薄的说道。
“他二嫂,你就少说两句吧!小凡都这样了,毕竟死者为大…”一旁人见这妇人说话如此刻薄,忍不住开口提醒道。
“切!我昨天就说了,是小凡他不听呀!他呀,就是被这狐媚子一眼把魂儿给招了去!要我说,光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咱们农家人,还是得找踏实能干活好生养的!找那狐媚子,这不…”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人群中有人喊道:“里长来了!”那刻薄妇人一听,当即赶忙闭上了嘴。
人群中一个年约六旬的老者,略微佝偻着身子推开众人走了过来。这老者正是双河村里长,谢长根。
里长到来,人群早已让开了一条路,只见谢长根皱眉白了一眼那刻薄妇人,随即也不多言,径直朝院内走去。
就这一眼,顿时吓得那刻薄妇人面色煞白,心道晦气。
这妇人正是里长谢长根的侄媳妇孙氏。平日里在自家叔叔面前孙氏一向都是表现出一副乖巧侄媳妇的模样,自家叔叔最不喜欢在背后嚼人舌根之人,今日自己这一番表现被其看到,只怕回去少不得要吃瓜落…
待谢长根走进院内,只见一个一身粗布衣服的老妇人正坐在院中央的地上嚎啕大哭,边哭还不时双手拍打地面,口中哀嚎成片,却完全听不清到底哭丧的是啥。
而一旁茅草屋门口,正有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正抱在一起呜咽抽泣。
那年龄大一点的女子,约莫十六七岁,面色惨白,双眼无神,一脸的生无可恋。
女子瘦弱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可双手却紧紧地抱着怀中一个更加瘦小的身躯。
那更加瘦小的身躯亦是个女娃子,看起来才不过十来岁,满脸菜色,口中呜呜哭泣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正惊恐地看着四周的人群,一双小手紧紧地抓着自家姐姐的衣袖。
“六叔啊,你可来了!你可得为我家小凡做主啊…”那老妇人一见里长到来,赶忙哀嚎着向谢长根哭诉着。
这谢长根之所以能成为双河村里长,一方面是他识字,一方面也是因为他本身在谢家辈分比较大。
虽然这哭嚎的老妇张氏并不比他小上几岁,可按辈分,这老妇人的亡夫谢大江确实得叫他一声六叔。
这张氏哭嚎了半天,谢长根也没听清楚对方口中到底说了些啥,只知道这张氏的小儿子死了。
见状,只能向一旁站着的一位青年问道:“小非,你小弟到底发生了何事?”
那青年正是这张氏的大儿子,谢小非,乃是死者谢小凡的兄长。此刻,亦是双眼通红。
闻言赶忙回话道:“六爷爷,是这样的!昨日县里的送亲队给小弟送来了婢妻,小弟非得选择了这个孟氏,虽然娘亲与我皆不同意,可奈何小弟铁了心,对我们的劝说是油盐不进…”
“这个我听说了,既然他已经如愿选择了这孟氏,可今天又是发生了何事?”谢长根忍不住打断道。
谢小凡昨日挑选婢妻的事情,他已听说了。
庄稼人讲究娶妻要娶贤。一般农家汉子选妻都是首选身强体壮、好生养的,可这孟氏瘦弱不堪,看起来便弱不禁风。这娶回家了要来何用?
除了一副面皮确实白净好看…可农家人最不看重的就是这个。更何况对方还带着个十来岁的妹妹!
要知道,这马上春粮收割以后便要交税,家中多一口人可就要多交一个人的丁税!
一个十来岁的丫头片子,啥体力活也干不了,还得多交一个人的赋税…因此,无论怎么看,娶这孟氏,都是一桩非常不划算的买卖!
“六爷爷,具体是什么情况我跟娘亲亦不清楚。今日我陪娘亲去上坟,将小弟娶亲的事情禀告父亲。谁成想,回来的时候便见到小弟倒在门口,后脑磕在了门槛上…刚才三叔已经帮忙看过了,小弟已经没气了…”
说到这里,谢小非越说越激动,手指着孟氏姐妹两道:
“就是她们!这两个狐狸精,是她们趁我们不在家,害了小弟的性命!六爷爷,您可一定要为我们家做主啊!”
“我苦命的儿啊…”听完谢小非的话,地上的张氏顿时嚎的更大声了。
一旁其他村人亦是各个义愤填膺,纷纷附和道:
“是啊,六叔(六爷爷),这两个外村人,刚嫁到了我们双河村,便害了我们谢家人,她们这是谋杀亲夫!得送她们去见官!”
“还见啥官啊!谋杀亲夫,就该浸猪笼…”
“对,浸猪笼!可千万不能放了这两个狐狸精!”
一声声怒骂,一声高过一声。
而处于人群中心处的孟清妍,对这一切则仿佛充耳不闻。她只是紧紧地抱着怀中的小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