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无殷一走，季晚仪就把藏在衣柜深处的《观音山》拿出来。
这才上午，而她与腾安王世子约定的时间是下午申时整。
中间隔着好长一段时间，若这期间楼无殷不回来倒还好说，万一楼无殷正好在申时前回来，她还怎么出去？
季晚仪在屋里来回踱着步子，转了几圈后便拿定主意——
“芜秋，帮我研磨，我要写封回帖。”
“泗春，我们等会儿要出去，快准备一下。”
芜秋立即照做，泗春则打开衣柜了才问：“姑娘，我们要去哪？”
季晚仪提着笔，笔杆尾端抵在下巴上，一边斟酌词句一边回答：“去腾安王府。”
泗春吓了一跳，“那、那是不是该穿得华贵些？”她的目光在颜色鲜艳的衣裙里梭巡。
“不，越低调越好，把我的帷帽拿出来。”季晚仪用笔尖在砚台里沾了沾，流畅地写下一封回帖。
写完帖子，她立刻起身换衣服，素净的暗色棉麻衣衫、加上自制的挡脸的帷帽，将她全身上下遮得密不透风。
想到一会儿还要从画舫走出去，她摘下帷帽，戴上几样首饰，又套上一件鲜艳的锦缎外衫，把帷帽和装有《观音山》的匣子放进包袱里让泗春抱着，大摇大摆地出了门。
才下到五层，就遇上了一位黑胖黑胖的管事，对方满脸堆笑：“姝兰姑娘日安，小的之前给姑娘唱过赏，姑娘可还记得？”
“记得。”季晚仪表情淡淡，但平易近人地回话：“你这是又给哪位姑娘送礼？怪不得姑娘们都天天盼着见你呢。”
“姝兰姑娘说笑了！小的我也就是给替贵人们跑跑腿，若能天天给姑娘们送礼，割掉小的身上三十斤肉去换也愿意呐！”胖管事笑开了花，拍了拍自己圆滚滚的肚子。
他们这差事不光负责在美人秀时唱赏，平日里有些公子哥给姑娘送东西、抬脸面，也是他们负责宣扬。收到的赏银多、姑娘们也都愿意给好脸色，相对的，他们都心思活络、嘴皮子利索，恭维话能说得像吃饭喝水一样让人舒心自然。
“姑娘这是哪里去？”
季晚仪笑笑，“听说毓清坊到了一批新香，我闲来无事，瞧瞧去。”
胖管事忙巴结道：“这何须姑娘亲自去，您吩咐一声，小的们自然就给您送来了。”
季晚仪摇摇头，“整日闷在船上，想上岸透透气。”
“那可要小的派几个人跟着伺候？”
“伺候就不必了，告诉我，上了岸哪里可以赁到马车？”季晚仪问。
胖管事大包大揽：“这哪需要您来操心？小的这就让人给您套车！”
他把手上的礼品盒交给手下去送，支了个跑得快的小厮去套车，自己恭敬地跟在季晚仪后边儿护送她下船，俏皮话一套一套地哄她开心。
季晚仪正好需要有个人见证自己的去向，她的计划是：让别人以为她去了毓清坊，然后从毓清坊后门直奔仅隔了一个街口的腾安王府，把之前游湖的请帖连同回帖一块儿请门人送进去，那位姓齐的管事公公看了定然知道她是谁，她再将《观音山》亲手交还，迅速回到毓清坊、再返回画舫，便万事大吉。
她这般像做贼一样偷偷摸摸，不仅是因为腾安王世子吩咐了她保密，更是想瞒着楼无殷，悄悄给自己积累一点人脉。
走到一层，能听见近岸传来的人声，不像普通的热闹喧哗，更像是出了什么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