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月余,季晚仪第二次踏进楼府主院正房的门。
正屋里原本那张的长榻换成了万字纹围子的檀木罗汉床,楼无殷随意地把长发在脑后扎成一束,光着膀子大马金刀地坐在罗汉床上,前胸后背许多新伤,徐大夫正在为他换药。
左肩膀上两道交错的伤口,徐大夫用力挤压,深红的血流出,很快变成鲜红,顺着结实流畅的肌理线条滑落,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楼无殷唇色泛白,紧抿着唇线一声不吭,一只手还拿着公在看,眉眼间的冷戾几乎压制不住。
听到开门的动静,他抬眼看来,很是意外看到了季晚仪,眸中有明亮的光彩骤然闪现,死水般平静多日的心潮不可阻挡地重新活泛起来,却又故意冷声问:“你怎么会在这?”
熊岳忙要答话,季晚仪已先冷嘲开口道:“呵,不是楼大人要奴家来的吗?”
楼无殷默然,一记眼刀飞向熊岳。
熊岳利索地跪下请罪:“是卑职擅作主张,请大人恕罪!大人有伤在身,行动不便,卑职几个又都是粗人,照顾不好大人,不如请季姑娘来……”
“多此一举。”楼无殷不悦地训斥道:“她既不是大夫也不是丫环,能做什么?”
熊岳听头儿的语气并不严厉,就知道他不是真的不高兴。
果然解铃还须系铃人啊!
可转头,熊岳就见费劲请来的季姑娘一张俏脸冷意逼人。
“既然不用奴家,奴家这就告辞。”季晚仪像是不愿多看楼无殷一眼,转头就走。
“站住!”楼无殷脱口叫住她。
季晚仪驻足转头,眼神淡漠,一言不发。
脸色似乎比楼无殷这个重伤病患还要苍白几分。
谁也想不到,再见面居然是这般光景。
她看到楼无殷确实受伤了,内心毫无波澜。
楼无殷乍见她有几分惊讶,随即发现她瘦了许多,不由自主地蹙眉。
“你病了?”他目光锐利地看向季晚仪身边的两个丫环,忍不住诘问:“你们是怎么伺候人的?”
泗春和芜秋连忙跪地请罪,脑袋磕在地面上砰砰作响,季晚仪拦住她们,望着楼无殷的眼中熊熊烧着心里的愤懑:“是你关了我十七天!又何必假惺惺地责怪我的丫环?楼无殷,不要演戏了,有什么目的你就直说,我不吃打一巴掌再给颗甜枣这一套!”
十七天?
“我何时……”楼无殷面沉如水,换药时都没皱一下眉头,这一刻眉峰却紧得能夹死蚊子,“早在七天前,我下令就解除你的禁足了。”
什么叫演戏?还说他假惺惺!
楼无殷本以为禁足几天能磨一磨季晚仪的性子,好让她不敢再背着他想别人,可现在季晚仪看待他的目光,比那一日更冰冷陌生。
熊岳才刚直起身,“扑通”又跪下了,这回是真的慌张:“卑职、卑职给忘了……头儿恕罪啊!”
他着急起来,称呼都变了,可谁叫那几天的头儿疯了一样地工作,连带着他也忙得脚不沾地,解除禁足令这种只需交代一句话的事儿,就被他不小心给忘了!
瞟了眼头儿的脸色,熊岳心里大呼完蛋。
季晚仪气笑了,没想到楼无殷这么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