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伯阳坐在双轮椅上,见他们前来,淡淡地扫了几人一眼。
这也是小芙和郝赞头一回见到纪家大公子的真面目。
他很瘦,却不是那种病态的瘦,若不是坐在双轮椅上,恐怕没人会相信他的腿已经断了;长相也不同于二公子纪仲崖纵欲似的浮肿,而是眉清目秀的极聪明的模样。他穿着一身看上去颇为贵重的月白广袖长衫——就连袖口的走线都是淡金色的。
郝赞咽了咽口水——有钱,真是有钱。
纪伯阳看了小芙两眼,见她身上依然穿的是先前的旧衣裳,却是没说什么。
小芙小心地上前同他算:“大公子只说要好酒,却没说要什么样儿的,我便挑了一坛一两的陈酿。您没给定金,算下来统共五两整,没有零头不好抹,不过下次您若是再要酒,我做主送您两坛荔枝新酿。”
纪伯阳笑了笑,命小童取了五两银来给小芙。
“我不爱喝那些甜腻果酒。”纪伯阳道。
小芙看着他,想了又想,小心翼翼地问:“那…送公子几斤卤鸭脖,给您做下酒菜?”
酒肆自然不卖卤鸭脖,卤鸭脖是老郑面馆的招牌。吃一次面攒一根鸭脖,小芙再吃五次面就可以攒成一捆出手送人了——希望那时候卤鸭脖不会馊掉。
纪伯阳听后又笑:“你这姑娘真是实诚…罢了,都随你。”
小芙收了钱,便说他们还要回去看店,拉着东张西望的郝赞便走了。
回去的路上,郝赞还在跟小芙生气。
“回去那么早干嘛?”郝赞不高兴地道,“东家又不是不知道咱们是来给纪家送酒的,晚一会儿回去他又不会吃了咱们。”
“你还有没有骨气了?”小芙瞪了他一眼,“咱们就是卖酒的,送完就走,这叫本分。进去之后你都干嘛了?光盯着人家屋里的东西瞧,没出息样儿!”
郝赞哼了一声:“我没出息?我看那纪伯阳才没出息呢!你进去之后他就偷偷盯着你瞧,打量我眼瘸看不到?亏我还当他是什么好人呢,原也同纪家人一副模样,全家上下没有一个不是色胚!”
小芙愣了一下,随后正色道:“看两眼怎么了?若是看两眼能让他多定几坛酒,把我挂在他房梁上天天给他瞧!”
郝赞吐了吐舌头:“还说我没出息呢,我看你更没出息,都钻进钱眼子里去了!”
俩人打打闹闹地回了东街酒肆。
黄昏前,小芙和郝赞俩人将店门关了,郝赞又请她来老郑店里吃面。
老郑照旧给小芙多盛了二两,看他们俩吃得香,自己搬了个板凳来看他们吃。
过了一会儿,老郑突然说:“小芙怎么不吃肉呢?”
小芙正吃得开心,听他这么说,脸色一闪而过地不自在。
“倒也没什么。”她叹气说,“从前也爱吃,自打我娘死后就开始吃素了。”
老郑唉了好几声:“可怜的孩子,娘没了,爹不知道在哪儿,一个人在外头干活儿。”老郑说罢又看了郝赞两眼,又问小芙,“那你家里给你说过亲没有啊?”
小芙头也没抬地道:“爹娘在时订过娃娃亲,不过我从来没见过他。都这么些年了,他应该早就娶亲了。”
郝赞听了长舒一口气。
“你舒坦个什么劲?”老郑笑话他,“瞧你那模样,你配得上咱们小芙吗?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三人正在说笑呢,门前又出现一个人。
小芙抬头一看,却是先前遇到过的纪家二公子纪仲崖。
纪伯阳坐在双轮椅上,见他们前来,淡淡地扫了几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