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显宁推着行李车往出口走,十几个小时的跋涉令人疲惫不堪。搭长途飞机她总是倒头就睡的,这回不知道为什么,只眯了一两个钟头她就睡不着了,一路翻着小说直到降落。她哈欠连连地在接机的队伍里找自己的名字,终于,在她看到那块写着“GTN”的牌子的时候,举着牌子的那个男孩也朝她挥了挥手。
她走过去,对方向她确认:“叶小姐是吗?”他对照着英的顺序念,“显宁,叶?”
叶显宁点点头,一个微笑还没挤出来,先打了个哈欠,连忙抬手掩住口鼻,她有点不好意思:“是,我是叶显宁。”
“你好,显宁姐,我是范蜀流,一直和您邮件联系的那个。”
他们往停车场走去,范蜀流一路介绍自己,又说他看过叶显宁主持的每一集《环球对谈》,特别喜欢她。
听他滔滔不绝讲了一路,叶显宁并没有太多反应,她好困,只知道声音从她左耳朵里钻进去,又从右耳朵里跑了出来。上车后,她不得不打断他:“对不起,蜀流,我太困了,想要稍微睡一会儿。”
他抓了抓耳朵:“诶,好。”
司机把车开到酒店,范蜀流转头想叫醒叶显宁,却发现她睁着眼睛在看窗外,并没有睡觉,他窘迫地扭回头。叶显宁注意到他的动作,她也有点儿不好意思,上车前真是困得眼皮要合到一起了,可是一上了车,看着窗外流光溢彩的夜景,曾经熟悉的一幕幕在眼前流过,她不舍得不看;这些曾经近在咫尺的东西,她已经很多年没看见了,没机会,也没胆量。
他们下车去办理入住,范蜀流一路把她送到房间,在门口和她告别:“显宁姐,你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我过来。”
“好,晚安。”
送走范蜀流,她发了一圈信息报平安,多是在加拿大的家人朋友,唯一两个在中国的,一个是堂姐叶显青,一个是表哥许亚均。
电话很快响起来,许亚均那里很吵,他懒懒的嗓音挤在电子乐和男男女女的说话声中间:“到北京了,显宁?”
她把手机拿远了点:“嗯,亚均哥。”
“你住哪儿?”
“瑰丽。”
“饿死了吧?叫人给你送点吃的到房间好不好?”
她这个表哥,贴心起来是真的很贴心,但她累得没力气等,拒绝了:“不要啦,我好累,想睡觉了。”
他们约定明天早上一起吃早餐。挂了电话,叶显宁洗了个澡就倒头大睡,第二天四点醒来,天还没亮,她才发现自己昨晚没拉窗帘。
醒来头昏沉沉的,她又躺了一会儿,直到窗外渐渐泛起鱼肚白,她爬起来,从衣柜里拖出熨衣板,去浴室往熨斗里加了一点水,按下开关,把它放在一旁加热。打开行李箱,她掏出一件又一件的套装放在沙发上,再一件又一件地熨平整后,挂到了衣柜里。
这样一圈折腾完,窗外天色已经很明亮。
还远远没到吃早餐的时间,她换上一件轻薄的吊带裙走出酒店,依稀记得这附近有一个公园,她像个无头苍蝇似的乱撞,最后还真被她找着了,古朴的红棕色木门上有一块匾额,用绿漆写着“团结湖公园”。
蜿蜒的廊亭里已经有几个大爷摆了棋盘在下中国象棋,她走了一圈,太阳升起来了就有点热,她坐在长廊倚湖的一侧,看着湖面上停靠的几艘黄鸭形状的游船,空气里有点儿灰土的气味,她的鼻尖落在阳光里,暖暖地呼吸;后方传来那几个大爷七嘴八舌地说话声,叶显宁不知怎的心头一震,落地北京十几个小时后终于有了实感,自己是真的回来了。
差不多八点的时候,许亚均给她打去电话,说自己到了。她匆匆起身,叫他去餐厅等自己,一路快步往酒店走。刚才悠闲地漫步到公园并没有觉得远,这会儿着急回去,路上车和人都变多了,她额头急出了一层薄汗,到餐厅坐下时,许亚均要了一块毛巾给她,笑着问:“去哪儿了?”
她擦了擦脑门儿:“团结湖公园。”
两人取了三盘子食物回来,叶显宁还要起身去倒咖啡时,酒店经理走过来和许亚均打招呼,许亚均瞥了叶显宁一眼说:“我妹妹。”
经理忙问她住哪间。
她看向许亚均,见他神色无异才报上自己的房间号。
最后经理请服务员端来两杯咖啡才离开。叶显宁小口喝了一点,徒手捏起一根油条塞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