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6月9号晚上点整。位于非常研究院地底最深处的长生天监牢里,所有人都在这一刻感受到一阵隐隐约约的震动。这股震动很奇怪,好像是从东楼的方向引发,可是又好像就在长生天牢狱的某个方向,也有一股震荡源头。东楼的震动只维持了很短几秒钟,而长生天地底的这股不安定,就开始无穷无尽的持续起来。
整座监牢好像都坐落在了一头不安分的大象背上。它时而摇摆,时而冲刺,时而慢步徘徊,时而发狂抖动。周围的一座座铁笼好像都有了生命,再不平静。
穷凶极恶形态各异的犯人们,纷纷从死寂情绪当中恢复了一点生气,互相隔着铁笼望着周围人。不知道哪里出了什么问题。
“窥视者”的佩佩斯,是所有人中间眼睛能看得最远的。他想起十分钟前自己所看到的那个奇怪黑洞,于是瞪大自己透视的眼睛,再次望向那个方向。
黑洞果然起了变化:十分钟前它曾经“吞”下一座空的铁笼。而现在,在它的上方周围,不知什么时候起树立起一座数倍大更坚实、一眼看上去就邪恶重重的笼栅。构造那笼子的似乎也不是金属不是木材,而是一种极浓极重黑色气体的凝结。那一缕缕气体围绕着铁笼上下浮动,没有一刻平息,从里面几乎能望见所有噩梦里出现过的诡异形象。
越是望下去,佩佩斯的后脊越是发凉,森森冒着冷汗。他想把眼睛移开,却发现视线已经完全被那黑洞给牢牢吸住,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他忽然有了一种感觉,那黑洞正在把自己透视的眼光一寸一寸吸进去。心里震动,赶紧想把透视能力收回。可是眼睛闭上再睁开,白色透视光芒还是不由自主的被从身体里“吸”出来,继续投进黑洞中央。佩佩斯整个人陷入一种莫名其妙的迷惑跟绝望的恐惧。脚下轻轻滑动,却是连自己的身体都被向那边吸过去。
这一下吃惊更大。他赶紧用双手撑住铁笼。可是这股吸力实在太过强大,而且有越来越加强的迹象。他坚持几秒钟,手臂已经疼得难耐,再这样下去没准会要断掉!松开手,呯的一下,整张脸整个身体都顶在铁栅上。
吸力还是在不断加强。佩佩斯的脸跟身体都开始陷进铁栅里。越来越疼痛,他熬不过的叫起来。周围人看到他这副怪样子,又是惊奇又是好笑。再过一会儿,就不会有谁还能笑得出来。
佩佩斯实在熬不过铁笼的挤压,勉强伸出手贴着铁笼内壁一点一点蹭过去,拨开铁销的同时,一阵剧痛,已经有手指啪啪的开始折断。
笼门打开,他的身体被飞速的横空扯出去,很快撞上另一座铁笼。这笼里的饥饿者,乘机一口咬掉他暴露在缝隙的几根手指。佩佩斯又惊又疼的大叫起来,紧贴在铁笼外的身体翻个身,躲过这人的追咬,继续往黑洞方向飞过去。
左碰一下,右磕一记,等到他飞到黑洞边缘的时候,人早已昏迷过去。而那座邪恶的气态黑笼,只是稍稍把他的身体停滞一下,然后就一点一点将他吸收进去,整个人随之倏的沉到黑洞深处,消失不见。
有几个明眼的人,打量着这里奇怪的变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黑洞漩涡翻滚着,不再平静。忽然间,中央释放出两点邪恶的红光。那红光闪烁几下,忽然强烈起来,猛的穿透气态黑笼,直打在监牢大顶上,无声无息的在那里“凿”出两个深不见底的孔洞。
红光倏的收敛起来,接着,从黑洞里缓缓伸出一只血红的手掌。缠绕着黑气,绽放着破碎的血光,好像是刚被剥了皮似的血肉模糊。一个身体挣扎着,呻吟着,从黑洞里爬出。
从体型看,那明显不是刚被吸进去的佩佩斯。这怪物身体短粗,没有手臂跟腿,手跟脚都是直接长在躯体上。整个身体趴在黑洞上方,一颗血红淋漓的扁平头颅抽搐着左右抖动,每抖一下,就有一片又一片的粘稠鲜血从他脸上、下巴上甩落到周围。他呻吟着,呼号着,百般痛苦,万般仇恨。
手跟脚艰难蠕动,他穿透铁笼爬到外面来。忽然睁开眼睛,就是那两束邪恶的红光。正处在他眼睛正对方向的这个人,在红色眼光照射下,忽然整个头颅连同关押他的铁笼的一角都消失不见。人们眼睁睁看着那个没有了头的身体,还在茫然的转身,摸索,走动,好像不知道自己突然坠入了一个什么空间……
“独眼龙”史高特接到紧急密令赶到长生天的时候,这里已经乱作一团。一群一伙的变种人囚徒从自己笼里冲出来,惊恐乱嚷着逃往另一个方向。这种时候谁都顾不上跟谁互相战斗。
他们逃开的那个方向,两束邪恶诡异的红光左右摇来摆去。凡是被它照射过的地方,所有东西所有物体,不论是多坚固或者多飘渺,都会瞬间化成无形。在红光巡扫下,简直连地牢里的空气都变稀薄了不少。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史高特从没见过这种状况,犯着愁。
“那个,可不是东西。”身边响起一个睿智苍老的声音。
史高特转过身,铁笼里站着一位灰袍长须、戴着眼镜的长者。“那是,来自地狱深处的恶魔……照这种眼光来看,应该是‘放逐之眼’沃尔蒙德……”老人缓缓说。
“您又是哪位?”史高特见这长者颇有气度,对他说话的口气带着尊重。
“我?呵呵……他们有人叫我‘恶魔学识大师’,有人叫我‘造谣生事的异端派’。所以到了后来,我也忘了我应该算作什么人了……不过我还有个名字,叫塔布曼。”老人朝史高特眨眨眼,微微带着孩童似的顽皮。面对眼前这惊人能力的——如果真像他说的,是个恶魔,老人表现出一种非凡的淡定超脱气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