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杀的冬日里,地处北方的寒浦的天空大片大片的落雪,可地上确是整片的殷红薄冰,鲜艳刺目。暗红色的血与落下似飞絮的白雪交相辉映,煞是好看,又阴森可怖。
此时的落霞堡后山,血火交织,暗红色衣衫的修士争相涌入断崖之上,其间或有浅蓝衣衫,肩绣白色霜花的修士持剑冲杀,奈何寡不敌众死于他人之手。
不少浅蓝色衣衫的修士突围撤退,人群里的浅蓝色渐渐被暗红色的波浪吞噬。脚下的黑色土地愈加红艳。
天空之上四处奔窜的厉鬼还在不停的嘶鸣,不时的袭击着暗红衣衫背绣惊雷纹的修士们,颂咒声渐长,恶鬼们便愈烈。
一时间惨烈的尖叫与厉鬼的嘶鸣响彻天地。后山断崖边上一女子,身着蓝色内衫,黑红外袍,衣袍沾血,成股的鲜血从她的颈间流下来,沾了她的衣服,她毫不在意,悬于半空中不断地吟诵咒语,周身环绕的厉鬼,发出桀桀的怪叫,俯下地去挥动利爪将地上喊打喊杀的修士们撕个粉碎,落霞堡的后山俨然沦为修罗场。
其间却有一人,身穿藏色僧袍,却未曾剔发,散着头发,只上边稍稍一束,颈悬一串佛珠,俊眉朗目,面色微白,眉宇间的佛家悲悯之意,非佛门中人不能有。人人皆害怕惊慌,唯他毫无惧色,他焦灼的对半空中的女修罗喊道:“南明浔,快停下!”
此时的南明浔似厉鬼,双眼猩红,凛冽的风吹的她衣袍翻飞,她居高临下的看着藏袍男子,狞笑着说:“云澈,我不需要你来救我。”
南明浔停止吟诵,施施然飘下来,看着人群中的寒石棺发着幽芒的冷光。
寒石棺乃寒山巨石打磨的而成,装入此棺的尸体百年不腐,配享寒石棺的也皆非凡人。
云澈抽出背后的金刚棍,挡下混乱中刺向南明浔的数道利刃,与此同时,南明浔一掌便将寒石棺推向了断崖边,一旁刚刚脱身的修士,挥着巨刀直冲南明浔命门而来,边砍边厉声喊道:“妖女,今日我便要你丧身于此。”
南明浔一笑道:“打架时话多容易死。”话音未落,南明浔一个贴地轻盈闪开,继而一记强掌拍在他身上,还未及该人反应,厉鬼们便欺身而上,他连多看一眼白雪的机会都没有。
寒石棺已悬至崖顶一半,有坠落之势,南明浔继续发力,突然胸口白光一闪,南明浔胸口被人从背后刺穿,剑刃消失,南明浔抽搐了一下。她用力转过身回头,看刺中自己的人,她的瞳孔里映出了一个穿着藕色衣衫、杏眼丹唇、面带冷色双目含火的女子。
南明浔看清以后大笑起来,笑得傲艳又悲伤,此时寒浦冬日的冷风乍起,大风卷起了浓重的血腥味,让人忍不住想吐,云澈隔着雪幕冲过来大喊着:“南明浔!”伸手要抓南明浔。
寒石棺被南明浔一撞,滑出了地面,坠向不见底的深渊,失了依靠的南明浔后仰着栽入深渊,云澈的手划过南明浔的身前,却什么都没有抓住。
南明浔还是笑着,眼神里三分淡漠七分绝望,轻轻对云澈吐了一句:”佛不渡我。“像断了线的黑鸟,笔直的坠进不见底的深渊。
云澈的手还空气里伸着,痴痴的不知所措,血色把他的袍子染成奇怪的颜色。他的眼睛里爬满血丝,死死的瞪着断崖深处,青筋暴起,紧咬下唇,继而眼帘挡住眸子,直直的倒进雪里。
寒浦的隆冬来了,这一年寒浦的雪下得格外大,铺天盖地,天地苍茫的让人绝望。
“真是痛快!这妖女南明浔被叶家围剿掉崖而死,这三魂七魄无一能招回,佛门秘术都未寻得,这古往今来向来是邪不压正,从未有过例外。”
“是啊!可惜了南明家了,本是百门长,先被季氏用邪术重伤,又出南明浔这样的妖女与叶氏结仇被围剿,如今的南明氏哪还有当初是百家之首的盛况。”
“寒浦‘双树一花’同现的场景不会再有了,可惜,可惜啊!当年周如玉、南明璟、南明浔同出平乱可真称得上是风华绝代啊。”
“那又如何?南明浔杀了周如玉,还不是作茧自缚,可怜南明牧风一辈子光明磊落,却教养出这样的女儿。若是当日南明老家主还在只怕也要气死,自己女儿走邪魔外道杀了自己的爱徒,与仇人季氏又有何区别?”
人世间的是非有如四季常换常新,却终不过四季再无新意。身死神灭,是非恩怨就再难辩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