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意正浓的我忽觉身上一凉,心不甘情不愿地睁开了眼缝。
我的丫鬟萃萃拽着我的被子,焦虑地说:“少爷,你昨晚和徐少爷喝多了,现在鸡鸣已经过。再不去大理寺,就来不及了。”
“可恶,都怪昨晚他俩灌我喝那么多酒。”
我嘴里骂骂咧咧,急急忙忙套上官服。萃萃早已经唤来马车,我三步并作两步奔向马车,钻进车厢。
祸不单行,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个人。
“曾司直,可是往大理寺去?可否载我一程?”车帘外传来有气无力的男声。我没好气地揭开车帘一角,查看情况。那人同我穿着一色的官服,脸色苍白,身体纤弱,犹如风中飘晃的芦苇。我担心他下一秒就会倒在马车前,然后向我勒索钱财。
既然已经要迟到了,不如带上他,两个人一起迟到 。想到这,我心头一动,低语吩咐了萃萃。萃萃又交代了马夫几句,然后殷勤地把那人迎上来。
“多谢曾司直。只因我途中马车坏了,只好麻烦您。”那人落在我的对座,斯地说道。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想来公子和我同在大理寺为官。敢问公子何名,又如何知道我的身份?”瞧着他病恹恹的脸,我傲慢的语气也舒缓了下来。
“在下大理寺寺丞陈逸。京城里只有曾司直家的马车用的是浮紫木制作的,此木紫里透红,纹理疏离,自带香味,我这才辩识出来。”
怎么是他!我顿感不妙,自觉理亏,想溜之大吉,但人在车中,又无法脱身。
空气凝结了片刻。他温和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这浮紫木的气味就是醉人。物言心声,想来曾司直定是空谷幽兰般的人物,就连您家的狗都颇具威风。”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选择跳过这个令我们都不愉快的话题:“话说回来,陈寺丞提及马车半路坏了,可我怎么见你独身一人来拦车,难道身边的小厮都去守着破马车去了吗?”
一丝尴尬掠过他的眉宇,他不自在地轻咳了两声。
身子这么弱,难怪学不了武。我内心暗暗地犯着嘀咕。
“我的小厮没眼色罢了。自然不像曾司直,您的身边有这般如花似玉的丫鬟。”说完,他的眼神瞟向了萃萃。
竟然还是个色鬼。我按捺住胸中的怒火,扯出一丝微笑:“陈寺丞真是说笑了。令妹美貌若仙,武艺超绝 ,就连我也心生爱慕,不知陈寺丞可否为我作这个人情?”哼,想打我的丫鬟的主意,门都没有。
被我反将一军的陈逸脸色更加难看。
此时马车停下,我和他一同进了大堂。迎面而来的是气急败坏的大理寺卿邵允:“曾司直,你这头一天赴职,就迟到了半个钟头,真是给我们来了个好大的见面礼。”
怎么,是我娘送您的松烟冻绿墨不合您心意吗?这么多人面前,一点面子都不肯给我。
我不敢说出口,只能咽下心中的不满,陪笑道:“邵寺卿,您真是说笑了。这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迟来啊。我与陈寺丞相约同来,只是他的马车坏了,这才耽误了行程。”我的话半真半假。他和陈大将军交情好,定是偏袒陈逸,我自然要拿他当挡箭牌。
邵寺卿听罢,脸色缓和道:“既然如此,便原谅你们两个。只是该罚还是要罚。你们两个这个月的俸禄就充公了吧。”
可恶,就是想让我给朝廷白打工。算了,陈逸这个月也没钱到手。
散会后,心有不甘的陈逸气势汹汹地找到我。
我不等他开口就谄媚道:“陈寺丞,也别难过。一人受罚,是奇耻大辱。两人受罚就不同了,那是好兄弟同甘共苦。”
陈逸一时怔住。等他刚想要还嘴,我已经大步流星跨出大堂,屁颠屁颠地跟在邵寺卿后面认领我的办公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