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墨将七杀从一具蚀虫的残骸上拔了出来,在七杀刺入和拔出的瞬间,由于七杀的力量,白墨可以短暂的窥见蚀虫的一部分,但是仅仅是一部分,还是让白墨觉得恶心。
他持剑警戒,耳机里却没了声音,这次轮值,他已经多次被苏长安责备擅自行动或是不听指示,所以现在白墨也不敢擅动,等了一会儿,才听见苏长安说:“目标清除,回来。”
白墨一秒都不敢多停留,迅速向瞭望点奔去。
白墨赶到苏长安身边的时候,几乎大吃一惊,三个小时前还活蹦乱跳的苏长安坐着都摇摇欲坠。
“怎么了?”白墨肝都吓颤了。
“没事儿,”苏长安摆摆手,拉着白墨示意他坐下,自己靠在他肩膀上,大口大口的呼吸:“有点不舒服,休息一下就好了。”
从这里向四周环顾,蚀虫的尸体正消散在空气中,消融的过程中带出兹兹的响声,将阴鹜地气体弥散出去。
苏长安又一次感觉到了晕眩以及眼眶的疼痛。当了两年多的猎人,这还是第一次在战斗中有这样的感觉。
苏长安闭上眼睛,靠着白墨等待这种感觉过去。
“那底哪里不舒服?”白墨紧张地问道。
“头疼。”苏长安说,“可能是有点累了。我们这一次轮值已经快个钟头了,也算破了纪录。”的确,一般的轮值,他们俩基本上是两点就收工了,今天,虽然七杀还是将大批的蚀虫很快吸引到了周围,但是通过苏长安的指示来进行清除工作,着实费时费力。
“这个测试有必要吗?”白墨问:“我知道你是不想动弹,但是现在看看你的样子,如果最一开按照我们习惯的方法来,你肯定比现在轻松多了,我们也已经睡着很久了。”
苏长安笑着摇了摇头,说:“的确费力太多了,但是我发现,非常必要。”
他拍了拍白墨的手臂以示安抚,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刚才的个小时,我发现了一些问题。第一,你太独立了。以前没有眼的时候就不说了,和我搭档之后,你战斗的时候一直有光网指引,很大程度上保持了你的独立性,虽然你有了我作为搭档,但是实际上,我并没有限制你的行动,只是给你指出了方向,在战场上,你依然是非常自由的。这种自由不是说不好,但是如果是组队的高烈度战斗呢?如果是围剿呢?你太自由了,会打乱团队的步调。”
白墨没做声,他也很想反驳,说苏长安是杞人忧天,但是他不能,苏长安说中了,在以前他参加过的一些组织围剿中,确实出现过这样的问题。
“另外,你有没有发现,今天,你在战斗刚刚开始的时候非常放不开,因为你从来没有过的对蚀虫的畏惧感,你今天感受到了。”
白墨沉默地回忆着战斗开始时的细节,他已经很久没有经历完全看不到的感觉了,那种感觉让他畏惧,而这种畏惧,是他早已忘记了的。
和白蓝搭档的时候,这样的畏惧感应该是存在的,但是那是太多年前的事情了,白墨的记忆都几乎模糊。
白蓝死后,自己几乎是每天都在等待着死亡的瞬间。所以即使是冲进群兽的最中央,即使是在完全睁眼瞎的情况下冲杀,他没有怕过。
和苏长安搭档后,战斗太顺利了,他总是觉得自己是站在具有压倒性优势的顶峰的,所以他也不怕。
而在刚才,当他重新变得一点儿也看不见,他开始畏首畏尾,他并不是不信任苏长安,他只是害怕,万一有什么不测,他怎么舍得。
如今,白墨的生活中有了太多的东西,他才刚刚和苏长安表白,他才刚刚得到那具甘美如同幻觉的身体,他怎么敢不害怕?
“我希望你仍然是无畏的,但是那种无畏是建立在相信我的基础上,而不仅仅是相信你手中的七杀。”苏长安说。
半晌,白墨点了点头,问:“那明天是不是还要这样战斗。”
“你忘了吗,明天李宴小队恢复轮值,我们轮空休息啦!”苏长安笑着说:“赶快回去吧,我好困啊。”
在回去的路上,苏长安睡着了,他仍然觉得头疼,眼眶周围突突地跳,那些抽痛的感觉牵着他的神经,他看见眼前腾起迷茫的雾气,里面人影憧憧,他知道自己应该是做梦了。
梦里有父母,自己是个□岁的孩子,坐在客厅的长桌前,腿一晃荡一晃荡,妈妈把热腾腾的汤端到他的面前,他赌气不肯吃,被爸爸教训了一顿。
在这个梦里,苏长安异常清醒,他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家三口那样幸福,冷眼旁观的时候,心里有钝重的痛感。
他看见自己抱着枕头,腾腾腾地跑到爸妈的房间,硬是要挤到他们中间去睡,妈妈倒是同意了,但是又被爸爸提溜着耳朵提会自己的房间。
他又看到了那一天,父母带着他来到那座大宅的那天,在走进宅院的时候,爸爸蹲下来,非常认真地对他说:“我和妈妈只希望你能够幸福。”
说完,苏爸爸突然抬起头,往另一个方向看了一眼,旁观的26的苏长安,猛的对上了那道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