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傅家到底是怎么衰败的呢?
这么庞大的宗族,像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仿佛短短几年,就被连根拔起了。
显然如今的家族砥柱傅琨是关键。
傅氏家学渊源,朝中傅氏子弟出仕为宦者不可尽数,傅琨之父傅迥曾任翰林学士承旨,而其嫡长子傅琨更是天资过人,才名颇盛,年少即登科簪花,到如今官拜同平章事,可谓位极人臣。
而这位一手主持新政,差点就拜入名臣阁的傅相公,却在理宗朝初时就为新帝所弃,屡遭贬谪,死于异乡,傅家更是从此后一蹶不振,直到她的爹爹傅宁入中省枢密院,傅氏才算后继有人。
想到这个,傅念君心里就沉甸甸的,她知道傅琨的结局,可是她如今,却是傅琨的女儿。
她当如何自处呢?
突然觉得有冷风吹来,傅念君断了思绪,搓搓手臂。
身后有蛩音响起,带着轻轻的回声,是芳竹拎着小篮子给她送吃食来了。
“夫人允许你来?”
芳竹说:“娘子,您糊涂了,这是相公首肯的,您以前跪祠堂,相公都会派人送吃的来,可惜近几天他公务繁忙,都宿在宫中。”
“看来爹爹对我不错。”
“当然啦。”芳竹说着,“相公最喜欢的就是您啦!要不然怎么就您的名字和别的小姐们不一样呢……”
是啊,她既是傅饶华,又是傅念君。
念君,念君……
傅琨思念亡妻,便为长女取名为“念君”。
傅念君咬了一口手里一寸见方的董糖,就轻轻放下了。
“这是你做的?”
芳竹摇摇头,“是仪兰准备的,小姐不是一向爱吃这个吗?”
傅念君对她笑了笑:“等我从这里出去了,我教你们做更酥香味美的。”
模样俏皮又温和,连芳竹都忍不住有些失神。
娘子本来就生得好看,她这般说话的时候,整个人显得鲜鲜亮亮的,和相公种的芙蓉花一样。
不不,芙蓉太妖娆,像水莲,可水莲又太寡淡。
她看着傅念君低垂着的浓密羽睫,连咀嚼都带着十分的韵味。
真是美好得哪一种花都比不上。
芳竹浑身一个激灵,就是这样才不正常啊!她们娘子怎么会有这般模样!她只好试探地问道:“娘子,您一直都不擅厨事的啊……”
“是吗?”傅念君道:“或许在梦中得观音娘娘点化了吧。”
“真、真的吗?”
真不是中邪?
傅念君看着她缓声说:“我只是突然有些迷糊,许多从前不明白、不知道的事,如今突然清明起来了。可是发生过的事,又会记不清,芳竹,你觉得这样骇人吗?”
芳竹虽然被从前的傅饶华教导地有些泼辣不驯,对主子却极忠心。
她坚定摇摇头,“我是娘子的丫头,娘子怎么样,都是我的娘子。”
何况娘子这样的变化,她只觉得无限欣喜。
毕竟娘子以前那样子,连她都觉得太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