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乐沉默了,缭绕的烟气飞过他眉眼,殿宇里静寂难安。
他不知道这件事当讲不当讲,眼前的人既是天帝,也不是,告诉他和告诉祂,能算作一样吗?自己算是背叛帝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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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死吗?
“我是厉九川。”对面的人终于开口承认,“我是他死去的魂灵,是他不甘的执念,你说的那些都已经失却,我什么都不记得,只知道他存留的念头且将付出一切来完成。”
罢了,言乐心底叹气,如果帝君真的怪罪,从他开口回答第一个问题起,就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
“黄天上帝已经很久不予我回应了,祂消失前最后一道旨意就是要求五方帝子相争,暗中推动帝子们尽快完成晋升,不管是谁,只要能达到前往【彼岸】的程度就可以。”
言乐面色有些苍白,“无论天下如何,帝子如何,传承如何,不惜一切代价完成此事。我猜,祂降临了。”
“因为祂打算回去的话,需要帝子晋升作为媒介,或者说,需要一个能前往【彼岸】的帝种。”
两人对视,隔在彼此之间的坚冰终于有所消融,以至于能看清对方真正的内心。
“所以,即使你做不到推动哪位帝子或者自己晋升到那种程度,祂也一定有法子可以做到这一点。”
“对。我猜是的。”
厉九川突然觉得有些荒谬到好笑。
岂需去猜,祂就要亲自下手了!
这尊降临的帝君就蹲在自己心锚里,默默地注视两个小虫子,完全不动声色,或者说,根本不在乎。
就算言乐不按照下达的旨意来做,只需等到祂打算回去的时候,直接抹掉厉九川的魂灵,就能顶替白帝帝子来行动。
以天上之帝的能耐,供养一个可以前往【彼岸】的躯壳又有何难?
让言乐做这些不见得是祂的信任,只是想免去一些准备的前奏,方便早些离开罢了,而且就算没有这层方便,也没有什么影响。
“如果没有能前往【彼岸】的帝子,祂就无法离开吗?”
“我看过一本古籍,说从【彼岸】来到这里就像从漏斗般的瀑布流进杯子,从这里到【彼岸】就像逆瀑布而上,在充满倒刺和利刃的隧道里攀爬,每一步都将刮得你鲜血淋漓,哪怕抵达也只能血流而死。而传承种就像一层坚硬的种壳,能把神只的魂灵牢牢包裹,使祂们安然无恙地穿越瀑布。帝种就是连接【彼岸】和种壳的绳子,可以让魂灵不在无尽的混乱瀑布中迷失。”
“神只的魂灵……”厉九川思索道,“那对天上之帝的魂灵也一样吗?”
“上说,无论什么传承都无法影响魂灵的本质,也就是对帝君也一样。但这只是上说的。”
厉九川摇了摇头,愈发心烦意乱,“那帝子晋升,也是需要立信民,建祭坛吗?”
言乐答道:“是一统天下,举国祭祀,中途必然有牺牲,但还是需要守护凡人,否则谁来为你祭祀?”
厉九川又想到一个问题,“以你的见地,帝子晋升的方式和普通传承种都一样吗?”
言乐皱眉道,“帝消失之前我以为是一样的,就是通过遗玉累积传承度,然后突破瓶颈。可祂那最后一道旨意里有另一种修炼的方法,和天宫等邪道颇有些相似。只要服从传承种的本性,说白了就是讨它的欢心去降下福祸,就能晋升传承度,而且快得离谱,也没有瓶颈。”
厉九川忍不住露出讥色,“以传承种的喜好降下福祸,那不是变相地杀人吗?”
“……不错,越符合它们心意的福祸,越能加快晋升,而且帝消失后,麒麟台出了异变。我看见,很多自己的尸体。”
“帝欲晋,杀诸生以换己?”
言乐一惊,“你怎么知道?”但他很快明白自己说的是多余的话。
同为帝子知道这个并不稀奇,这曾经作为独一无二的帝子的傲慢无时无刻不影响着他。
“我去过【虎都】了。”厉九川解释道。
他很清楚言乐回答自己这些问题的背后,可能有着什么样的代价。
但这是出乎预料的事,因为言乐远比自己想得要听话,就好像当年那个在海事府的太子爷,不知是无畏还是单纯。
面对天上之帝的压力,他是怎样想的呢?就是凭往昔岁月里那些交情吗?还是承受了身为帝子注定的苦难,从自己身上嗅出了同病相怜的味道?倘若道路殊归同途,他值得信任吗?
厉九川心里空荡荡的,像什么东西无法挥发,凝成了一块漆黑的结石。
“你打算加入帝子战吗?”言乐盯着地面砖块的缝隙,有些迷茫地问。
“当然,就在西金举办吧。”厉九川牵了牵嘴角,“我的道路注定如此。”
既然无上是自己的心锚,那么从这一刻起,他所有需要达成目的的行为,都不能有特殊的意义。
现在正是博弈的时候,最激烈的部分已经悄无声息地开始了。